侍卫们依着李准的命令行事,他们抽出佩刀,从刺客们的脖子上每人砍下一颗血淋淋脑袋并用他们身上的夜行衣包将之重重包裹。
人头被挂在战马的得胜钩上,鲜血浸透夜行衣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血腥的气味甚至让一些久未临战的侍卫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差点没吐出来。
侍卫们收帐拔营,他们点燃火把,火光照亮密林间的道路和枝桠,李琬成被侍卫们护拥在中间,向着宜春宫迈进。
“会是什么人要刺杀李琬成呢?”,梁帝的卫队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卢卓从草窠里爬起,他站直了身子,凝眉思索。
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让卢卓蓦然想起十几年前的场景,他的佩刀已经有十五没品尝过鲜血的味道了。
他为自己的佩刀命名为“武魂”,它是东夷铸造大师向疾最得意的作品,曾有数百人葬身于他的佩刀下,但“武魂”的刃口看起来丝毫没有破卷,反而愈发锋利可怖。
据说斩杀百人的名刀里都住着狰狞的刀灵,虽是坊间无由来的传说,但卢卓对此深信不疑。望着不远处遍布的无头尸身,他感觉到“武魂”里住着的刀灵似乎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用手紧紧地握住刀柄,刀柄上裹着的赤色丝绦殷殷如血,华丽而又肃穆。
转视身旁的细条,卢卓越发觉得不安,作为太子的骨血,他已经快要长大成人,样貌也与李琬直颇为相似,若是被朝堂上经历过夺嫡之变的老臣们看见,多半会与原太子联系起来,再加上李琬成刚刚遇刺,说不定那些爱耍阴谋的夺嫡党人又要借此搅弄风浪,大做文章了。
看来无论如何都要把他送出京师,卢卓心想。
“我要让我爹娘入土为安”,看到卢卓立起身来,细条也随着站了起来,他远远望向李准的去处,眼中充满愤恨,转而重又泛起一丝晶莹。
卢卓原本已经将陶季一家三口安葬,现在找到了细条,他也算安下了心。他把细条引到陶季一家三口的坟前,细条悲恸欲绝,但人死不能复生,一番哭拜,也只得无奈作别。
潘九离仍需要回到密姬林里继续守墓,他还有两年的才能告老还乡,他说等到他回归东夷,会有新一代的蓬莱阁门人来到密姬林接他的班继续为密姬守墓。
细条朝着潘九离拜了三拜,答谢他的救命之恩,与老者分别之后,他与卢卓重回林间穿梭前行,恰近黎明时分,卢卓与他终于走出了宜春囿的山林。
宜春宫外的帐区里已经开始有伙夫在忙碌,他们在铁圈固定起来的临时锅灶前来回穿行。
锅口大如车盘,白色的热气蒸腾而上,一阵湿漉漉的晨风倏忽卷起锅口的粥香吹遍整个帐区,几个嘴馋的侍卫早已嗅到了食物的美味,他们没法继续待在帐篷里囫囵大睡,一边嬉闹着一边围着灶台伸手尝鲜。
郑王的大帐就扎在帐区的边角,卢卓与细条步出林子不用穿越整个帐区就可以直接进到郑王的帐篷里,这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帐外的守卫冲着卢卓施礼,他们都是郑王府的心腹,卢卓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守卫为他撩开毡帘。
郑王李茂端坐帐上,案几上放着一摞军中亟需他批复的文书,他的眼神不好,不能熬夜,所以有早起的习惯。此刻他的手上正托着一本经文,想来军中的文书已然批阅完毕,现在到了他读经的时候。
“王爷,我回来了”,卢卓步入帐中揖身复命。
李茂抬起头来,他望着案几下的细条,不禁怔住了心神,“像,像,简直一模一样”,他口中喃喃道。
“孩子,你过来”,李茂伸手示意。
细条转头看了卢卓一眼,卢卓冲他微微一笑,“王爷叫你呢,快过去”,他高兴地说。
细条谨慎地来到李茂的身前,李茂扶着案几立起身来,他端视面前少年的面孔,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并轻搓着他粗黑的头发,“孩子,你知道你是谁吗?”。
细条被李茂问的愣住了心神,他满面疑容地地望着面前的王爷,感觉既陌生又恍惚。
“我是……细条?”他实在想不出面前老者的话是什么意思。上回见面时他也在场呀,我说我叫细条,难道他年纪大了容易忘事,回来就把我的名字忘了?他想。
“不,我说的是你本来的身份”,李茂说。
细条摇了摇头,他对李茂的话语依旧摸不着头脑。
“你的本名叫李湛,是原来大梁太子李琬直的孩子”,李茂语气沉重地说,他本想再说些什么,但他发现自己突然不懂如何编排措辞了,他的脑仁开始承受一阵从未有过的绞痛,这让他不禁将手扶在前额上。
“你跟他解释吧”,李茂冲着卢卓扬扬手,随即旋身回到案几前坐下。
细条张大了嘴巴呆立在原地,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胸腔也开始透不过气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长期住在山林里,并没有与山外的人有过过多的接触,也就平时爹娘下山兜售皮毛,从集市上买些日用物品时才会带着他与弟弟下山嘻玩,但那已经足以让他了解到管理坊市的市易司老爷们的权势,那更往上的世族重臣,王公贵胄就更不必说了。
“我爹原来是太子?”细条,也就是李湛讶异地咕哝,他把目光转向卢卓,犹然不敢相信。
卢卓冲他点了点头,“这件事要从十六年前说起……”,他把李湛拽到身旁,尽量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