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尚香一抬头:“孙庆隆?”
孙庆隆憨笑了两声:“你去哪儿?”
黄尚香道:“陈家沟。”
“那咱正好顺路。”
“顺路?”黄尚香想不出孙庆隆去陈家沟能干什么?都是一个村的乡亲,谁还不知道谁家的三亲六故。从来没听说过孙庆隆家在陈家沟有亲戚的。
孙庆隆黑红的脸膛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你就别问了。我说顺路就顺路。”
“哦。”黄尚香应了一声,她其实也没有刨根问底的爱好。
孙庆隆跨坐在自行车上,一条大长腿在地上蹬着:“陈家沟那么远,你就这样走着去啊?”
“啊。”黄尚香点头:“不然还飞着去?”
孙庆隆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那也得有翅膀才行。”也许是他腿太长,在地上蹬的太猛,自行车往前一窜,一下子将本来就已经走在路边的黄尚香,挤到了马路壕子里。惊的孙庆隆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连忙跳进马路壕子去拉黄尚香。他长得身高马大,力气也十分大,一把抓住黄尚香的袖子就往起拽。撕拉一声,黄尚香的袖子就和肩膀分了家。
这下,孙庆隆彻底傻眼了,提着黄尚香的袖子,头上的汗珠滚滚往下落,脸上的表情都快哭了。
“你干啥?”黄尚香本来没怎么摔着,可是被他一拉反而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不说,连衣服都被他给扯坏了,顿时怒从心头起,一脚就踢在了孙庆隆的小腿上:“你个扫把星,遇见你就没好事。”
孙庆隆苦着脸:“我不是故意的。”
黄尚香从他手中夺过自己的袖子拎着:“那现在咋整?”
孙庆隆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又擦了一把,就跟那犯了错被打的小狗儿一样,可怜巴巴的望着黄尚香,就是不开口。
黄尚香是个急性子,最受不了就是这种肉拧的脾气。所以,没等到孙庆隆开口,她自己就先被迫投降了:“算了,算了。遇上你算我倒霉。”
说着爬上马路壕子,准备接着往陈家沟去。冷不防孙庆隆一把又扯住了她另一只袖子:“尚香,你这样咋出门……撕拉……”
黄尚香走得急,孙庆隆力气大。那只幸存的可怜的袖子,就这样也和肩膀分了家。黄尚香二话没说,转身一脚就把孙庆隆给踹回了马路壕子里:“你个王八蛋,你成心的是不是?”
孙庆隆跪坐在马路壕子里,这次真的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他实在不善言辞,拿着那只袖子冲着黄尚香点头哈腰。可是大哥,你可是跪坐在马路壕子里的。
所以,从黄尚香的角度看,孙庆隆就像在对她磕头作揖一般。
黄尚香更怒了。农村有个说法,除了天地君亲师,磕头可不是随便磕的。平白无故受人磕头,要折寿的。她指着孙庆隆:“你给我起来。”
孙庆隆傻不愣登的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啥?”
黄尚香已经耐不住性子了,冲下马路壕子就去扯他,可是孙庆隆就跟石头雕成的一样,黄尚香根本就扯不动,气的她匡匡又给孙庆隆两脚:“滚起来,你给谁磕头呢?”
孙庆隆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我真不是故意的。”他一眼看见黄尚香连气带热通红的脸颊,连忙从身上摘下水壶:“给。”
黄尚香这会儿也确实又气又热,口干舌燥,白了他一眼:“你不会下了毒吧?”
孙庆隆连连摇头。
黄尚香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咦?甜的?”
孙庆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放了糖精。”
“切。”黄尚香表示鄙视:“糖精不是啥好东西,以后少喝。”
孙庆隆垂下头,许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黄尚香根本就没心思注意他的神情。喝了两口水,气儿也平顺了。看看自己成了无袖衫的上衣,心里也发愁。这个样子怎么去陈家沟?
她想了想,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孙庆隆那件的确良白衬衣上:“把你衣服脱下来。”嘴里说着,手已经伸了过去。
孙庆隆脖子一缩,双臂紧绷的贴在身子两侧,像个被人调戏的良家小娘子:“你……你想干啥……”
黄尚香根本就没往别处想:“把你衣服脱了给我,我这样怎么去和人谈事情?”
“哦。”孙庆隆浑身紧绷的肌肉这才略略松弛了下来,配合黄尚香,将衣服脱下来。黄尚香把他的衬衫穿在外面,太长了。袖子圈起来,下摆随意的在身前打了个结。
孙庆隆却已经看直了眼睛:“尚香……”
“嗯?”孙尚香抬头。
孙庆隆立刻跟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迅速的埋下了头。
黄尚香那粗大的神经,直接无视他的别扭。冲他摆摆手:“走了。”
孙庆隆连忙扶起自行车,推着跟在她身后,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带你吧。”
黄尚香停住脚步,转头直直的看着孙庆隆。九十年代初,农村的风气还是很保守的。大男大女共乘一辆自行车,被人看见还是有些不好的。所以孙庆隆说这话的时候很忐忑。
但是,他高估黄尚香的情商了。黄尚香神经粗大的能跑后八轮子大重卡,孙庆隆又是她小时候的玩伴,她根本就不会往别处想。她伸拳擂了孙庆隆一下:“你怎么不早说?”
孙庆隆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我没想起来。”这理由也是绝了。你都把人家姑娘挤马路壕子了,你没想起来?
但是,黄尚香那个粗线条的姑娘,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