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方刚进城门,便得报回徐城招兵的吕雄回来了,同行的还有自己的妻子吕淑娴。听道这个消息,吕方又惊又喜,快马回到县衙府门,飞身下马向后院走去。他的妻子吕淑娴正如他的名字一般,是个极有封建道德的女子,早先就并没有因为他是赘婿就有无礼之行,平日里举案齐眉,侍奉殷勤。甚至还暗示自己可以纳自己的婢女为妾。虽然由于时代的差异,还有政治联姻的关系,很长时间吕方还觉得还有些疙瘩,但随着结婚五年后女儿的出世,吕方已经完全把这个温柔秀丽,颇识大体的女子当成了自己的妻子,家中的女主人,也把自己当成了吕家的一员。刚进走进后院,便看见吕雄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他赶紧将吕雄扶起,笑道:“这里又不是大堂,你又何必如此多礼呢。”

吕雄却不站起来,依旧跪在地上说:“属下无能,这次回庄只招来五十名弓手,请执政责罚。”说到这里,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来交与吕方。

吕方随手接过书信,打开一看,乃是王俞所写,心中大意他自己现在做了徐城防御使,压力很大,人手紧张,庄中弓手实在抽不出人来,再说自己攻打濠、寿两州,出征的士卒们也没有分到足够的战利品,也没有什么恩赏,也有怨言,所以也没办法强迫他们离开家乡来润州当兵。最后告诉自己已经不再是庄中执政,夏收后的选举自己落选了。

吕方看完书信,心中已是怒极,攻打濠、寿两州是没有得到多少恩赏,但七家庄由一家土豪变为堂堂的淮南节度下的一部分势力,这个道理庄中岂有人不知,这分明是王俞借机搪塞。更不要说自己不当执政,他就可以完全控制庄子,自己就难以在从庄中募兵筹钱,要知道庄中的那千五精锐大半是自己选练出来,他竟一口吞了。想到这里,吕方胸中就有一团气在涌动,仿佛要裂开一般。这时吕雄抬起头怯生生的说:“不过那些屯民倒还颇为忠心,我离开庄子的时候,您先前编练的屯民有一百五十多人要随某南下,某便带他们下来了。”

吕方听了这才感觉好了些,于是挥了挥手,示意吕雄起来,才向后堂走去,他要问问妻子,岳父和妻兄吕行之在这件事上什么想法,为何在不帮自己说话。岳父待自己不是亲子胜似亲子,让嫡子吕行之位居自己之下。吕行之身为嫡子,自己身为一个外来的赘婿抢了他不少风头,身边有不少人都有挑拨之言,但他在众人面前说:“吕方才能百倍于某,如今乱世,如能者不在其位,吕家必有倾覆之危。某才能虽不如人,胸中器量却不在人下。”若非如此,吕方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劳,也绝无可能拿下庄中执政的宝座。

吕方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大堂,就看到一人从里屋进来,芙蓉玉面,腰似杨柳,正是自己的妻子吕淑娴。看到眼前那熟悉的身影,想起这一年多来的经历的艰辛和危险,吕方的喉头不禁有点哽咽了,还没开口说话,吕淑娴便挥手让身后的婢女离去,待婢女离去后,吕方还以为妻子有什么夫妻间的体己话要说,毕竟自己的妻子一向端重自持,外人面前极为守礼,却看见她一把撩起裙子前摆,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吕方的眼睛说道:“父亲大人托贱妾带话给相公,乱世人心难测,不得不做一些违心之事,以贤婿之睿智,定能理解某的苦心。”说到这里,从抹胸中取出一封绢书双手交与吕方。

吕方接过带着妻子体温的绢书,看着妻子端丽的容貌,哪里还发作的出来,打开绢书一看,里面没有文字,只有几幅图画,一个孩童双手抱着篮子,里面放满了鸡蛋,满脸笑容,而后跌倒在地,鸡蛋全部摔碎了,痛哭流涕。看到这里,吕方长叹一声,闭上双眼,昔日与岳父闲谈时自己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应该分散配置资源,才能规避风险。”

岳父的眼光果然毒辣,一下子就看出了杨行密和他属下的几员重将之间的矛盾,现在外敌压境,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团结;一旦外敌被打退,杨行密和他的手下均为唐臣,并没有君臣之分,只不过是寻常的上下级关系。一旦杨行密死去,他的儿子如果没有累积到足够的人望,是没有办法继承他父亲的权位,所以杨行密一定会在死前把手下那些桀骜不驯的重将全部消灭,自己随安仁义去了润州,明显是跟田一边了,而吕行之去了扬州、王俞在忠于杨行密的刘金麾下。这样两边下注,无论哪边胜利,七家庄都能有一部分能够在乱世延续下去,他把妻子和孩子送过来也就是让自己可以放心大胆的做想干的事情,不让自己募集弓手,也就是不看好田这边的意思。议事堂的这帮老人的乱世生存智慧果然非同小可呀。想到这里,吕方躬身将妻子扶了起来,抱在怀里,感受着胸前温暖的心跳,低声说:“泰山深谋远虑,某又怎么会怪他,若无他将你许配给某,又哪有某的今天。”

吕方说到这里,立刻感觉到怀中的那具身体僵硬了一下,过了一会,吕淑娴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说:“你想的通就好,自你走后,王家在庄中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父亲也是没有办法,要不你回去帮帮他老人家。”说到最后几句,已是声音越来越甜腻,已是平日里向自己求恳的口气。

吕方苦笑道:“只怕泰山更希望某在外面另创基业,狡兔三窟呀。”说到这里,将手中绢书展开,将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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