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方走到屋前,推开房门,便侧身进去,。一名在门旁的婢女看到吕方,正要跪下赞名行礼,吕方却将手指放到唇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婢女是个极精明的,知道吕方不欲惊动了在里间休息的丽娘母子,福了一福便让到一旁了。
可能是屋内生有暖炉的缘故,吕方进得屋来,便觉得身上一阵燥热,随手脱下外袍,递给一旁的婢女,放轻手脚往里屋走去。刚揭开门帘,只见沈丽娘靠在锦榻上,一旁的茶几的瓷瓶上插着一束腊梅,开的正盛,吕方禁不住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满是沁人心脾的香气,不知是花香还是沈丽娘身上的幽香。
兴许是昨夜没有睡好,吕方进屋时,沈丽娘正斜倚在枕头上打着盹儿,锦袍下丰满的胸脯随着呼吸均匀的起伏着,身旁躺着新生的婴儿,连胎发都还没来得及剃去,在母亲身旁也正睡的香甜。吕方看到这般温馨的场景,心中不由得一暖,一路上的疲劳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他蹑手蹑脚的走到榻旁,看着婴儿的面容,越看越觉得那孩儿的眉眼与自己幼时长的一模一样,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爱怜之情,伸手右手去抚摸那幼子的鼻尖。
兴许是心电感应,吕方的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婴儿的鼻尖,那婴儿的眼睛突然睁开了,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个陌生人。看到自己的儿子的嘴角正在咧开,有放声啼哭的趋势,吕方赶紧竭力的脸上挤出笑容,一面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哄道:“孩儿乖,孩儿乖,莫要哭!”
“哇!”一声尖锐的啼哭声打破了屋中的宁静,显然儿子并没有给初次见面的老子什么面子。吕方正没奈何间,一旁的沈丽娘好似条件反射一般,惊醒过来,将婴儿抱在怀中哄,婴儿回到母亲的怀抱,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很快停止了哭闹。沈丽娘这才发现吕方进来了,低声嗔怪道:“就是你,好不容易才把小家伙哄睡了,你一来又把他弄醒了,这可如何是好?”
吕方赶紧一边在旁边帮忙,一边低声赔礼,两人忙乱了好一会儿,方才将孩儿哄睡了,沈丽娘唤来老妈子将婴儿抱到旁屋去睡,屋内之剩下吕、沈二人,吕方伸手按住丽娘双手,柔声道:“你生产之时,我本应该在外间守候,只是有急事实在脱不开身,忘丽娘见谅。”
沈丽娘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莫要这么说,你一个两浙节度使,事务何等之多,能够抽出时间来这里探望我,已经是很不错了。圣人有云:‘过犹不及。’若是来寺中守候,只怕外间又有人说我持宠生娇,诱得吕郎沉浸女色,消磨了男儿志气。”
吕方笑道:“你能体谅我就好,至于外间传言,莫要放在心上,你我心中契合即可,嘴长在人家身上,要怎么说,还能拦得住不成?对了,过几日你还是回府中休养吧,毕竟灵隐寺也是佛门静地,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长住也不是个道理吧!”
沈丽娘点头道:“那是自然,我怀孕后曾在菩萨面前许过愿,这次若能再次为吕郎产下麟儿,便在寺中做一番大*法事,此番一切顺利,待作罢了法事,我便还府。”
吕方听了丽娘的回答,稍一犹豫便笑道:“那好,待会我便与玄机主持说一下,这次也劳烦了他不少,索性一并再劳烦他一次吧!”本来按吕方自己的想法,他对于这些法事一律都是不信的,可他也不是不通世事的人,前世寺庙香火鼎盛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权当出笔钱买一个心理安慰也就是了,更何况经过上山时的交谈,吕方对主持玄机的印象很好,请他做这次法事也有补偿一笔的意思。
沈丽娘见吕方答允了她的要求,盈盈一笑,轻声问道:“吕郎,方才你说在府中有要事耽搁,才没法来,到底是什么事?”说到这里,仿佛是害怕吕方责怪她,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不方便的话,便不要告诉我了。”
吕方不由失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若非你在这世外桃源之中,只怕已经知道了,朱全忠派遣使者来了,以朝廷的名义封我为淮南、镇海两镇节度使,吴越王,诸道兵马都元帅。”
“原来郎君又升官了!”沈丽娘目光流转,别有一般fēng_liú韵味,随即她便觉得不对,问道:“淮南节度使?吴越王?淮南之地不是在那杨渥手中,朱温为何将此地封与郎君,莫不是搞错了?”
“你没搞错,朱温那不过是使了个驱虎吞狼之计,反正淮南之地也不是他的,拿个空头衔给我,两家谁打赢了,谁打输了,他都不心疼。”吕方冷笑道,随即他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道:“不过倒是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沈丽娘被吕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语给弄得有点糊涂了。
“杨行密去世已经有快两个月了,按说他的使臣早就该到了,怎的到现在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手下谋臣如雨,难道连这点都没有想到?”吕方捋着颔下的短须,自言自语道。
“吕郎,莫要在这里打哑谜了,明明白白说与我听吧!”沈丽娘终于耐不住性子,拉了一把吕方的短须,嗔怒道。
“莫拉,莫拉!”吕方一边呼痛一边解释道,原来他方才疑惑的是为何杨行密去世这么久,广陵的使节却还没有来,连个开价码的都没有。
“广陵的使节?现在淮南和我们的关系有那么好吗?”沈丽娘还是有些糊涂,她虽然整日里都在府邸之中,但是杭州城内外整日里练兵习武,苏、湖二州修治城垒,积蓄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