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军不严!聚众闹事!挟持上官!”陈象故意将语速放慢,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说说依照军法,应当如何处置?”
米高此时已经汗流满面,陈象的话语就好像一柄铁锤一下下的敲打在他的心上,他磕头如捣蒜一般,哀求道:“末将知罪,还望陈掌书饶命!”
“饶命?”此时的陈象脸色如铁,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一般,在米高身前来回踱步,突然一脚将其踢到在地,厉声戟指喝道:“这三样都是死罪,连妻子都要没入官府为奴,你还敢说要饶命?”
陈象那一脚正好踢在米高的鼻子上,顿时鲜血横流,米高赶紧爬起身来,却是不怒反喜,他已经听出了陈象话语中的深意,对方明显是没有杀自己的意思,否则又何必在这里和自己废话,直接拖出去砍了就是,赶紧连声喊道:“小人愿意戴罪立功,请掌书恩准!”
听到对方这般回答,陈象的脸上终于又露出笑容:“你说要待罪立功,也好,你且说说当如何立功,来抵过你的三项死罪呢?”
此时的米高脑子转的飞快,他知道自己的生死便系于一线,如果不能够显示出足够的利用价值来,对方是不会可惜拿自己的脑袋来维护军法的威严的。
“我可以把都指挥使还有都虞候他们全部诓来,然后一举擒获,还可以将我营中的不逞之徒一一列出,好将其一网打尽!”米高突然福至心灵,高声喊道。
陈象心中暗喜,脸上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冷笑道:“大军已经进城,他们若是识相,倒也罢了,若是不识相,也不过是反掌之事罢了,正好拿来为后来者戒。”说到这里,陈象便转过身去,背对着米高,对唐宝使了个眼色
唐宝会意,做出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样:“陈掌书,虽然大军已经进城,雷霆之下,彼辈自然束手就擒,但天威之下,难免伤了无辜百姓,岂不是违逆了留后爱护百姓之意?”
米高被陈、唐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弄得没了方寸,本以为是必死的局面,突然听到唐宝所言好像是挽救自己的,赶紧膝行两步,急声道:“府君所言甚是呀!小人固然该死,但请掌书看在城中百姓无辜的份上,给末将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吧!”说罢便连连磕头,如同捣蒜一般,青砖地面上砰砰作响,倒是没有作伪。
陈象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本官也不是好杀之人,‘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的道理还是懂的,只是此时城中关系错综复杂,若是一个不小心,反倒为其所害,不如‘乱者既斩’,与其一路哭,不如一家哭的好!”
米高听出陈象语意松动,赶紧强声说道:“末将乃是朝廷经制将佐,本无意如此,只是属下狂悖之徒颇多,无力制衡,才成了这样一般局面,掌书若是信得过,小人立刻将营中贼首姓名一一列出,写信招来,只需将他们除去,余者必不能为患!”
陈象冷笑道:“我又如何知道你写的是不是贼首,岂知不是你随便写些姓名来欺骗本官,诓我等放你归去,再做谋划!”
米高连声喊起撞天冤来:“小人如何敢尔,堂外有百余人,掌书大可随便择三五人询问即可,若有差池的,便可斩去小人首级便是。”
陈象与唐宝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办法不错,他们也知道时间紧迫,若是府外的随从军士发现不对,鼓噪起来,便大事去矣。陈象便唤人取来纸笔,让米高写信,待到写完了,便按他先前所说,在外间挑了四五个军士,随便挑了六七个人问了,果然都是营中平日里桀骜不驯,聚众闹事的不逞之徒,这才派人到了府外,只说唐刺史有赏赐,唤他们进来领赏谢恩。那些人倒也没啥怀疑,毕竟平日里唐宝手中也没有可用的兵力,每日里都是躲在后堂焚香祷告,这是已经传遍整个饶州城的笑闻,只道是在米高的威逼之下,破财免灾,米高则正好哪来做顺水人情,收买他们这几个心腹,实在没有想到这乃是杀头的毒计。待到到了后堂,看到先前进府的百余人护兵被人用长索串了,委顿在地,发现情况不对,早已来不及了,陈象一声令下,随行的军士立刻围了上来,四五个伺候一个,按到在地,不由得分说,悉数斩杀,呈上十余枚首级上来。
刺史府外,剩下的那四百人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可除了中途有使者出来招了十余人进去,再就无人理睬,连半杯茶水也无人送出来。时间一久,军士便慢慢松懈了,解下衣甲坐在地上歇息,军器弓矢更是丢的到处都是,毕竟米高为了收揽人心,对于军纪也自然弛废了不少,都头十将们也懒得弹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躲到荫凉处歇息,至于刺史府中的米高,并无人关心,毕竟他带着百余护兵进去,若要拿下,岂能没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