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霍彦威身形微微一晃,脸色惨白。这时贺緕也靠了过来,粗声大气的问道:“怎么乱哄哄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重噤声!”霍彦威看到身后的骑兵已经跟上来了,赶忙制止住贺緕的询问,对那小头目道:“陛下在哪里,我等要立刻面圣!”
那小头目稍一犹豫,便指着不远处一辆看起来十分寻常的马车道:“便在那边!”
霍彦威点了点头,便转身跳上战马向那边行去,若是在平日,像霍彦威这般硬闯过来,早就被随驾的兵将给拦住了,但此时朱友贞突然仓惶出逃,随行的护驾兵马人心惶惶,无有依靠,霍彦威在梁军中颇有威望,其义父霍存又是梁军宿将,控鹤都中多有旧部,此时看到他和贺緕二人直冲过来,不但无人上前拦阻,反倒齐刷刷的让开一条道来,让霍、贺二人一直冲到朱友贞所在的马车前。
“微臣霍彦威(贺緕)求见!”
霍彦威和贺緕跳下战马,对马车躬身下拜道,四周的梁军已经停住脚步,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那辆普通的马车上。车内静了片刻,从车内走出二人来,前面那个身穿紫袍,头戴金冠的青年男子来,正是朱友贞。霍彦威与贺緕二人敛衽跪拜在泥土里,将吏们也随之下拜,四周顿时矮了一截,众人齐声道:“吾皇万岁!”
“都起来吧!”在火光的映照下,朱友贞的脸色显得格外惨白,虽然他竭力掩饰,但不难从其闪烁的目光中看出他心中的惊惶。朱友贞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随性的兵将并没有起事的迹象后,对霍彦威与贺緕二人低声道:“二位爱卿来车中说话吧!”
霍彦威进得车来,才注意到方才与朱友贞一同出车的乃是张汉杰。这车辆空间有限,容纳四人便有些狭窄了,但霍彦威却故意放开手足,并不给张汉杰让开位置,张汉杰只得半边身子露在车辆外边,随着车辆的前进一晃一晃,颇为尴尬,朱友贞看在眼里,一时间却也不好开口。
“陛下!您星夜出城,却是为何?”贺緕性子颇为急躁,抢先问道。
朱友贞稍一犹豫,正想着应当如何回答,一旁的张汉杰抢先答道:“贺都督有所不知,方才汴梁有急使赶至,言沙陀贼已经于杨刘渡河,而且吴贼也已经越过义阳三关,形势万分危急,陛下星夜回师,便是为了赶回京师,居中主持!”
贺緕怒喝道,被接二连三的不顺弄得极度愤懑的他顾不得礼节,对张汉杰怒叱道:“闭嘴,某家是在问陛下,你这庸奴插甚嘴!”
张汉杰大怒,但在贺緕的强势下,却丝毫不敢发作,只是盯着贺緕,口中却期期艾艾的不敢说话。一旁的霍彦威赶忙打圆场,一把扯住贺緕,对朱友贞问道:“陛下,张宣徽方才所言是否属实!”
“张爱卿所言句句是实!”朱友贞沉声道:“朕这般也是为了赶回京师,主持大局!”
“陛下!”霍彦威深吸了一口气,答道:“臣乃一介武夫,朝廷大计,不敢置喙。但现在这里两军对峙,我军初战不利,正需要陛下身披介胄,激励三军。若是陛下突然离去,便是土崩瓦解之势,便是孙吴复生亦无可奈何了。国中精锐尽在此处,便是陛下能够赶回汴京,孤身一人又能何为?臣恳请陛下留在城中,明日出城击破吴贼,再返师回京!”说到这里,霍彦威对朱友贞俯身长拜。
“这个,这里有李相公主持,定然能抵御吴贼!汴京中尚有精兵数万,只是缺乏一人主持而已。再说祖宗陵寝皆在西京,若被沙陀贼惊动,寡人便是到了地下也无颜见先帝。”
霍彦威闻言急道:“陛下,徐州留守敬相公相距汴京快马不过两日路程,他跟随先帝多年,娴于军事,陛下只需委以留守之位,定然能将晋贼赶回河北!”
车中顿时静了下来,朱友贞闭口不言,而一旁的张汉杰脸上露出讥诮的神情。霍彦威立刻明白了自己方才已经说错了话。继位之后便将敬翔、李振等朱温所留下的老臣投闲置散的朱友贞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敬翔坐上京师留守之位呢?在他心里,相比起沙陀人、吕吴等外贼,敬翔这些老臣只怕是更直接的威胁吧!明白了这一切的霍彦威低下了头,目光阴沉。
“二位爱卿!”朱友贞打破了车中寂静,沉声道:“现在的情形你们也都知道了,是要随寡人返回汴京还是留守邓城,你们自己选择吧!”
“微臣愿意跟随陛下!”贺緕立即答道,他也不是傻瓜,现在梁军的形势十分险恶,若是朱友贞留在城中激励士气,还有拼死一搏的机会;可现在朱友贞已经临阵脱逃,留在邓城肯定是当俘虏的下场。自己家小还都在汴梁,没必要留在这里同归于尽。
“甚好!”朱友贞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像贺緕这样老于行伍的勇将他当然不希望葬送在这个死地,他的目光转向霍彦威,问道:“那霍爱卿呢?”
贺緕这才发现霍彦威还没有回答,他赶忙轻轻扯了扯搭档的衣角,几乎是同时,霍彦威恭声道:“微臣的部曲都在邓城,不忍弃之不顾,再说李相公手下也需要将领,微臣愿意留下来!”
“哦?”朱友贞脸上露出了一丝可惜的神情,旋即答道:“那也好!来人呀!取我的佩刀来!”朱友贞从张汉杰手中取过自己的佩刀,递给霍彦威道:“爱卿你如此忠勇,寡人便以此佩刀相赠,进位检校尚书!”
“微臣谢主上加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