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上春门外经历了一天的喊杀激战,此刻终于恢复了安静,战场上到处是破损的旗帜、冰冷的尸首、损坏的兵器铠甲,残肢断臂、五脏六腑混合着鲜血和脑浆流淌在这片黄土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刚刚打了大胜仗的魏军士兵们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兴高采烈的与同伴吹嘘着刚刚战斗时自己的英勇表现,与之相对的是,一队队的东都隋军垂头丧气地被成排捆绑着,他们的眼中只有迷茫,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恐惧。
战斗已经结束,以魏军的全面胜利而告终,除了被派去追击独孤武都、柳燮、柳续的单雄信所部外马军外,其余的魏军都在打扫战场,清理各部所得的战利品,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魏军中军,贾润甫正收集着各部报上来的战果,笑吟吟地对李密道:“魏王,此役我军力破隋军、大获全胜,以伤亡八千来人的代价,斩首一万八千七百余级,俘虏两万三千余人!更值得称道的是,隋廷的民部尚书韦津被我军阵斩,他所部的四万余隋军除小部分逃亡外,几乎是全军覆没啊!”
李密望着眼前僵硬的尸首,韦津的双眼仍然圆睁着,不禁叹了口气,道:“将韦大人好生安葬吧!”
“那这些俘虏怎么办?”贾润甫问道。
李密沉吟了一下,吩咐道:“现在首要仍然是进攻东都,东都占地极大,又是天下第一坚城,咱们要尽快拿下东都,然后回师黎阳,这些俘虏就统统都押送到回洛仓去,交由邴元真暂时看管吧!”
“诺!魏王的宽厚仁慈令属下敬佩不已!”邴元真舔了一句,随即欢喜地退下。
随即,贾润甫皱眉道:“魏王,蒲山公营和内马军俘虏的人交给瓦岗系管理也就算了,裴柱国他们血战擒获的俘虏也交由瓦岗系管理,是不是。。。”
闻言,李密罢了罢手,不以为意道:“哎,润甫啊,大家都是一个阵营的,不要刻意制造分割嘛!更何况,邴元真的为人,孤十分清楚,相信他会秉公处理的!”
话尽于此,贾润甫勾了勾嘴,还是讲到嘴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
而前隋侍御史,现魏军左司马郑颋幽幽地道:“邴元真私下和王世充私下交易,大发战争财,这件事情,魏王知道吗?”
闻言,李密的脸色变了变,尴尬道:“此,此事孤知道,因为咱们粮多而钱少,每次大战后,孤就愁着没有财物可以赏赐将士们,而东都内钱帛堆积如山,却缺少粮食,是故孤特意授权邴元真办的!”
郑颋逼问道:“魏王都知道东都缺粮,为何还要资敌以粮?我军缺乏财物,可以暂时拖着,但东都无粮,断不可久持!以前,王世充率十几万大军与我军对持,每天都有数十上百人因敌军缺粮而前来投降,但自从这项暗地交易开始后,魏王可见敌军一人一骑来我军前投降?”
“这,确实没见敌军来主动投降了。”李密被问得哑口无言。
郑颋继续道:“如此愚蠢的计策,一定是邴元真出的吧!他这个人生性贪婪粗鄙,好巧言令色,魏王把如此大权交给他,回洛仓内的粮食堆积如山,他正好可以大肆倒卖,大发战争财,而实际损害的可是魏王您的利益啊!还请您三思!”
郑颋开了话头,贾润甫也跟着道:“是啊,魏王,这件事我早就想向您提起了!邴元真倒卖的粮食,已经远远超过了您给他的预支,多出来的部分,早就装进了他自己的口袋,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东都城高池深,一旦有充足的粮食就可以大肆招兵买马,长久的坚守下去了!”
说到这,中军中的参军也都跟着郑颋和贾润甫的节奏,请求李密收回成命。
李密颇有些难为情,道:“这都是孤一时昏了头,孤这就下令,让邴元真不再与王世充交易了。”
右司马郑虔象进一步劝道:“魏王,请恕在下直言!我军素来的规矩就是lùn_gōng行赏,战俘的归属问题一向是属于抓获部队自行处决,就算魏王准备实行统一管理,也不能交由瓦岗一系的邴元真来管啊!”
李密叹道:“你们啊,为何就如此浅薄!现在的形势一片大好,每天都有人才来投奔,势力也是蒸蒸日上,孤是迟早要取隋而代之,开国建元的,不比从前的山头林立、各自为王的时代啦!咱们要摒弃以前旧的思想和管理模式,要建立新的规章制度,这样才能适应我们越大越庞大的机构政权啊!”
郑颋勾了勾嘴道:“魏王,你说的,在下都明白!但我军山头林立、派系复杂是现实问题,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就算要改,也要选择中立的人,邴元真出身瓦岗一系,与翟让交情过甚,实在不是适合的人选!因为以前的事,很多弟兄与瓦岗一系的人就结下了梁子,在这关键时刻,魏王你就是不替底下的兄弟们想想,也要替自己想一想啊!”
此言一出,正中李密的心患!
李密作为此刻天下间最有权势的男人,他心底里唯一惧怕的就是前些年火并翟让的旧事。虽然,此事是迫不得已,乃他李密夺天下关键一步,但毕竟是情义双亏,他很怕别人拿出来说事!
“呼~!那孤就收回成命,那两万多俘虏就交给你办吧!”李密长出一口气,神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他的内心虽然仍是无比纠结,但理智和直觉在告诉他应该怎么选!
郑颋冲着李密鞠了一躬,恭敬地道:“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