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翟让,李密是迫不得已,又却是早有预谋。其实,早在李密打算投奔翟让的时候,反客为主的计划就已经不自主的在实施了。稍出意料的是,李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的快!
翟让与李密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五姓七望中的关陇世家子,一个不过是出身市井的小吏,虽然天下大乱让他们走向了相同的道路,但他们的所求却是不尽一样的。
李密想的是要夺取天下,而翟让只想在山寨里称王称霸,李密想的是要通过战争推翻旧有王朝,建立一个新王朝,而翟让却不事生产、浑浑度日,只想打家劫舍、图个温饱,李密是蛰伏的潜龙,而翟让是永远的土匪!这是两者间根本的区别,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根本矛盾,这种矛盾只会随着彼此间队伍的越来越壮大,而变得越来越尖锐,直到不可调和,进而发生火并!
见李密神情复杂的沉思良久,贾润甫关心地问道:“魏王是不是又想起了那个夜晚?”
闻言,李密回过神来,长出一口气,道:“知我者,润甫也!”
贾润甫小心翼翼地问道:“魏王,恕我直言!当年的火并真的必须发生吗?就不可以给翟让高官厚爵,把他挂着,慢慢架空他,让他能贻养天年吗?他也不是一定要和魏王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吧?”
李密知道自己内心对翟让有愧,但身为王者,他知道这种事,做了便再无挽回,故而,冷笑道:“一日为匪,终身是贼,这种例子在历朝历代屡见不鲜,王莽末年,绿林,赤眉,铜马这些草寇反贼,就算攻进长安,杀死王莽,也没有建立自己的王朝,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些人目光短浅,全无大志,只想着带着饥民流寇,四处转战,到处打劫,他们不事生产,也不考虑这天下的粮草从何而来,以为那些州郡官仓,可以自己长出源源不断的粮食,供他们予取予求!”
“所以这些义军暴民,就是一群武装抢劫的贼寇,祸害的是整个天下!如绿林,如赤眉,基本上是走一路打一路,最后他们得罪的不止是皇帝和朝廷,而是天下所有的地主,贵族,士人,因为他们赖以生存的田园,家园,都给这些流寇破坏,所以他们会竭尽全力的来消灭贼寇或者同化他们!翟让与我们路线不同、志向不同,如果这事我不做的话,那迟早会是我大魏的隐患。晚做和早做都一样,还不如尽早的将祸患扼杀在萌芽状态!”
“我想要夺取天下,瓦岗的翟让,不可不用,也不可不除!在我上瓦岗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这是不可避免的,没有办法的事情!”
贾润甫叹了一口气,道:“所言极是,但是,但是这个除掉他的事情,真的要由您来做吗?这样会不会让人觉得您过于冷血了呢。就算您可以压服那些山寨头领,可也只是以力服之,不是得其真心,万一压制不住,只怕他们会反水啊!”
李密摇了摇头,说道:“我就是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这几年来,我一直放任翟让的手下到处欺负我的部下,那些官军降军,本来都是精锐的正规军,骄横惯了,结果到了这里,却成天给一帮山贼土匪骑在头上,早就心怀怨恨了!是故,当晚孤下令让崔枢、裴仁基他们火并翟让,他们可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贾润甫点了点头,道:“我们自己人自然是不成问题,但天下人会怎么看?那些四处来投的义军会怎么看?魏王,你以前一直教导学生,要以人心为重,可是现在换了你自己,就要这样失掉天下人心吗?”
闻言,李密哈哈一大,浑身都在发抖,道:“人心?人心是什么?可以当饭吃吗?我大哥杨玄感当年起兵,不得人心吗?中原一带的百姓,从者如云,他为了保护这些百姓,保护所谓的人心,不听孤的逆耳诤言,甚至不惜浪费大好的战机,最后把命都给赔上了!这样的人心,要来何用?润甫,你记住,在这个乱世中,能让我们走到最后,笑到最后的,绝不是什么人心,而是力量!自古以来,从来不是得人心者得天下,而是得天下者得人心!”
贾润甫勾了勾嘴角,道:“魏王,您太偏执了!就比如唐国公李渊吧,从晋阳起兵时连蒙带骗,也不过三万来人,可他一入关中,队伍就象滚雪球一样地扩大,关中的世家子和百姓从者如云!现在,李渊已经坐拥整个关中加大半个并州和岭北之地,带甲数十万,这难道不正好说明人心所向的好处吗?”
李密摆了摆手,笑道:“润甫啊,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李渊入关中后迅速得到了关陇世家的支持,连那些各地盗匪都纷纷来投,不是因为李渊是什么关陇首领,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在并州的时候没有这样的声势呢?难道只有关中人才认他,并州的武将世家们,就不认他这个关陇首领了?”
贾润甫奇道:“哦?那是为何?请魏王明示!”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闪:“李渊得人心的原因不是因为什么唐国公的名望,而是他手中握有永丰仓的粮食,这就跟我得中原百姓人心,不是靠什么蒲山郡公的身份,而是回洛仓、洛口仓的存粮一样!明白了吗!?”
“乱世之中,一切都是虚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但是兵连祸结,各地的生产完全破坏了,没人种地,没人收粮,那吃啥喝啥呢?所以,无论是山寨头领还是豪门世家想要做大做强,只有占据这些隋廷在中原的各大粮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