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营栅外,丢盔弃甲、慌慌张张的魏军士兵蜂拥在栅栏外,营寨大门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栅栏处,前面的士卒手脚并用,努力的翻进营寨,后面的士卒则互相推搡、挤压,毫无队列秩序,整个场面混乱不堪,每个人的心中都焦急无比,恨不得能飞进营寨内。
当郭孝恪接到军令的那一刻,他沉默了。最为这支军队的主将,平日里与弟兄们摸排滚打,一起出操训练,休戚与共,如今,却是让他抛弃军队,独自逃亡,这个军令,他是打心底里不愿意的。
但郭孝恪是一名军人,军人就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而且,他也明白,即使留在这,他也没能力挽救这支军队即将被隋军铁骑倾覆践踏的结局。
内心虽然极度挣扎,但郭孝恪只犹豫了几秒钟便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他紧咬着下嘴唇,痛苦地下令道:“全军听令,放下武器,就地投降!所有人放下武器,就地投降!”
“什么!?”身边的传令兵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子让你传令,命令所有人放下武器,全军投降!”郭孝恪心情极度糟糕,忍不住咆哮道。
“将军!?”传令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道。
望着郭孝恪要吃人般的眼神,传令兵还是按照郭孝恪的命令,打起白旗,齐声高喊投降。
放下武器,就地投降!
这个命令在如今杂乱慌恐的魏军人群中抨击着每一名魏军将士的心脏,但大多数人都漠然了,即使是一名小卒都知道,此时此刻,也只有这道命令能救他们的命。蚂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
闻令,一名满身血污的小校愤怒地将头盔掷在地上,一把跪在郭孝恪的马前,双手抱住马蹄,泣声大喊道:“将军,带我们与隋狗决一死战吧!末将誓死不降!”
“我等誓死不降!”又有一小部分士卒跟着下跪请求道。
闻言,郭孝恪默然无语,他神色复杂的望着眼前神情激动的部下,又看了看四周更多士卒眼神中流露出哀求之意,未几,乃叹道:“此战,我们输了!现在抵抗已经毫无用处,投降吧!这是上面传下来的军令!”
“不,将军,我们还没有输!咱们这还有这么多弟兄,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将军,下令吧!我等一定为将军死战到底!”小校神色凄厉,毅然决然的拒绝道。
郭孝恪不敢面对这名坚毅的小校,转而向全军再次下令道:“大家都毫无斗志,就别再坚持了,不要害了弟兄们的性命!全军听令,立刻弃械投降!”
见此,小校知道结局他无力改变,一股绝望的情绪笼罩在他脸上,他状若疯狂般的拔刀大呼道:“不怕死的跟我反冲锋!”
跪倒在地的数百名魏军士卒轰然应命,纷纷义无反顾的跟随在这名小校的身后,受此激励,人群中,又有数百人在内心极度的挣扎后,咬牙跟上了这名小校的步伐,冲向迎面向他们撞来的“钢铁洪流”。
但绝大多数的人还是按照郭孝恪的军令,就地放下了武器,成排成片的蹲在地上,垂头丧气的等待着隋军前来押解。而郭孝恪见此,一种无力、愧疚、庆幸、痛苦等等情绪交织在心头,他不忍在场继续待下去,领着数十名亲兵,骑马扬尘,夺路而去。
那名小校带着近千名士卒逆流冲锋,首先迎上的便是在魏军人群中无人敢当的沈光。只见小校毫无畏惧的呐喊着冲向沈光,眼神中带着视死如归般的疯狂。
沈光目露欣赏地望着向他冲来的魏军小校,只是用槊锋拨开了小校的刀锋,转而拨马便走,他现在要赶快追上魏军主将,趁势杀入魏军营中,看看能不能有机会阵斩徐世绩。
“啊呔,隋狗哪里走!”小校反身追上沈光,吼叫道。
“嗖!”
只听一声刺耳的利箭声响起,小校的头上的束发应声而落,沈光回头望了一眼小校,不再理会,径直向里冲去。
束发被射落,小校的头发全部披散了下来,虽然知道是敌将手下留情,但他并没有犹豫,转身率领着这千余名魏军壮士,赴身向滚滚袭来的“钢铁洪流。”
少数人的英勇并不能改变实力上的差距,更不能改变故事的结局,当他们义无反顾撞向隋军甲骑具装的那一刻,结局便已然注定,除了对得起他们当时的真实内心外,毫无意义。
这点人,根本拦不住全速冲起来的甲骑具装,只是片刻间的功夫,这近千人瞬间就被淹没在了滚滚洪流当中,骁果骑士们甚至都不用发力,只要紧紧的夹住槊杆,就能轻松带走魏军士兵的生命。五千铁骑哒哒过后,这近千名魏军士兵全军覆没,死无全尸,战场上只留下了满地的狼藉和被鲜血染红的黄土地。
只见孟秉扬起的大斧上,挂着湿漉漉的断肠,大笑道:“哈哈,还有不怕死的人,真是过瘾!”
司马德戡一把甩掉挂在马槊上的两具尸体,指着前方竖起的白旗道:“老孟,看来魏军是投降了!”
孟秉高兴地望着眼前的“军功,”哈哈大笑道:“哈哈,算这些人识趣,这里得有好几万人吧!将军,咱们发啦!”
司马德戡无奈地笑道:“哎,这敌将真行,靠着这么多俘虏,完全阻绝了我军驱赶败兵,冲击营寨的机会!大破敌军,阵斩徐世绩的大功,看来是没福了!”
听司马德戡这么一说,孟秉憋几着嘴道:“那不如,咱们不受降,直接压过去,逼着这些魏军向营寨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