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都督水流长这几日别提多得意了。对面西林国的大将军王此时定然是一筹莫展,那个神木侯的侄女肯定死透了,不然不会一直悬挂着免战牌,说不定正忙着发丧呢。他越想越美,怀里搂抱着美人,窝在帅帐的软榻上终日鬼混。
日上三竿,令牌官慌忙来报:“报都督,西林国大军出了桑林隘口向我军杀来。先锋军正是业火苍樱卫。”
水流长闻言,一把推开榻上的侍妾,掩上睡袍。“噢?华宇清这个老家伙,见识了咱们的据比之尸还不死心。他自个儿来送死,我就成全于他。传令下去,列阵迎敌!”
来在阵前,鬼都督水流长举目望去,西林国大军一片烟粉色。苍樱卫士兵们头盔上粉色的盔缨迎风飘扬、连绵数里,让人不禁忘却此时仍是寒冬腊月,以为置身春樱烂漫的暮春时节。苍樱卫在首领业火无情的指挥下,如疾风般逼近鬼都督的营盘。水流长正要下令迎敌向前,只见空中万箭袭来,不待落地,响嘀炸裂,一时之间南风国大军中弥漫着幽蓝色的烟雾。
水流长大喊不好,他知道这是业火无情擅使的迷烟“吐火丹”。这种迷烟中含有人眼看不见的药石细末,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不仅会使吸入迷烟的人神魂颠倒,过不了多久还会从身体中由内而外的燃烧殆尽。由是水流长反应快,急命全军戴上护面,还是有四五千人中了迷烟,霎时间便化为黑灰。
水流长气得直咬牙,心中暗骂:“业火无情这个臭娘们儿,非得活捉了你喂狗不可。”他一挥手中的大刀,全军齐齐往后一退,闪出一万只呜嗷喊叫、扭动身体的据比之尸。控制它们的武士一抖手上的铁链,怪尸如同脱缰的野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苍樱卫扑去。
女将军业火无情看在眼里,速命苍樱卫架起亮银盾阵呈圆形散开,包围呼啸而来的据比之尸。另一边,树璃卫在首领将军琉璃星子的指挥下、炽凤营及神木军在丰洪勋的指挥下,都来进行补位。西林大军的大部分军力呈一个三人高的圆筒形状将据比之尸围在当中,生生与水流长的军队分割开来。
鬼都督这才意识到,西林国大军有备而来,这是要围剿据比之尸。他急命地面部队前去驰援,另一边又架起投石器想要从高处击溃业火无情那边的圆筒盾阵。他哪里知道,丰洪勋早有防备。
神木侯命令炽凤营和神木军的余部专门阻挡南风国的人类部队。此番破坏鬼都督投石器的不是穿云梯,而是炽凤营的“火鸾筝”。全身鹿皮衣靠的士兵,操纵状如鸾凤的巨大风筝由空中而来,尾部拖着火弩箭和硫磺硝石从高处投向南风国的部队。不仅炸毁了投石器,还把步兵、马队炸了个四散分离,正好被逐个圈剿。水流长指挥将士奋力抵抗,他深信无人能阻挡据比之尸,只要它们突出重围就能扭转局势。
谁知,就在此时,空中传来阵阵似人又似马的嘶鸣之声。一只巨大的金色孰湖在战场上盘旋飞舞。正是秋白雁驾驭灵兽、驮着紫玉公子前来除尸。
紫玉公子长身站立在孰湖的蛇尾上,白衣翩翩,与这遍染血色、硝烟弥漫的战场相比,宛如神明临凡,空灵且哀戚。他低头看着战场上修罗炼狱一般的景象,不禁摇摇头,心想:当年一役,明明将五墟宫连根铲除,据比之尸怎么还会流出民间、造此孽债?今天必须做个了断。探手,他从袍袖内掏出一只流光溢彩、通体紫色的笛子。莲耶将紫玉魔笛横在唇边,款款吹奏,一曲“梵天魔音八十一部”之“珍巴拉吹息”响彻寰宇。
起初,水流长知道敌方又有人来助阵,他正欲抬眼往空中观瞧,突然周遭竟暗了下来,再望空中,一轮圆月悬挂中天,自己已身在南风国宫苑之内。他借着月色仔细观瞧,这里不是当年父皇为母妃修筑的流水别苑吗?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是童年时分的模样。这时,他看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蹑手蹑脚地走进别苑,不一会儿,屋内传出两声凄厉的惨叫,之前那个少年浑身是血,手里拎着一把花锄又走出了别苑,站在门口死死盯着自己。水流长心中一惊,他知道那少年正是自己。是的,那少年正是自己,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亲手杀死母妃、以及和她通奸的卫士的夜晚。这是一段他永远不想提及的往事,此时却在眼前重现。怎么回事?幻觉?对,一定是幻觉!水流长狠狠地咬了舌尖一下,钻心的疼痛把他带回到现实中。
水流长攥紧刀柄,稳住心神一看,自家的将士兵俑或痛苦或嬉笑全都躺在尘埃、全身抽搐,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对方阵营,先前在业火无情指挥下建立起来的圆筒盾阵,此时已经散开,被围住的一万只据比之尸被“珍巴拉吹息”吹爆了脑袋,变成了一团团烂肉,空气中弥漫着恶臭。
鬼都督面对这一切,知道大势已去,颓然倒地。一直与他对战的丰洪勋赶忙趁此机会将他倒剪双臂、五花大绑。
“神木侯,我且问你。你们使了什么花招,居然杀得了据比之尸?”
丰洪勋微微一笑,对他言明紫玉公子“梵天魔音”的精妙。紫玉魔笛吹奏的魔音,可以将任何情感放大成虚无,任何生物听了,无论时长,最终都会被体内的虚无吞噬爆裂。西林国的将士官兵事先不仅把耳朵都塞住了,而且口中都含着薄荷叶,才不会失神。
鬼都督知道,对方毕竟手下留了情,否则完全可以将他全军屠灭。心有不甘,却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