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那年的长安,长安里每年都会有一次书生秀才的与会,他们行诗作赋,饮酒生涯。每年,那最好的一位,都是他。他在长安城楼里,一缕箫管,婀婀娜娜,吹彻了无数云烟。我爱的人,就是他,那与生俱来的涵养,把一座城头压得很低。
他写着最秀气的字,每一个字都清新自然。他爱拿着笔轻轻研磨,他像绘画儿一般,把人间最美丽的风物描摹。他也爱美美的看着我,好像我是那柳叶眉上的一弯月,清清又淡淡。我是他心中最美的故事,一遍一遍的在心中轻奏。
在我的面前,他总是把自己压得很低很低。他说他怕我恼了,怕他有什么作得不对的地方。他的眼神里总是飘来轻柔的光,他那样柔和,在这个世间你再也不会看到,有那样的第二个人。他是清愁而又自尊的,在人前。到了我眼前,他又会换了一副模样,他会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我一人。
他在时光中不变的影子。他说要等我三年,三年又三年下去,他终于再等不下去了,他说,要不,我等你一辈子,可使得?一生一世的等待,被他给说了出来。那天,他说这话的时候,天还是那样的凉,风叶并不温暖,但我的心里面,却是很暖和很暖和的。
我喜欢你说得这样决绝,我也喜欢你轻柔的目光。你在这个世间,从来都不会变成另外的一个人。也只有你,在这时光的河流中,从来不会变样子的,就那样清澈的流淌在我面前。我说我想还你一生,还你一生,你可喜欢?
你当然喜欢,可那一年,你却就到了南方去了。自从你被侯少他们诬陷,“临时征”的去了南方,我几乎就没见过你了。那些很短时候的相聚,简直似梦过一场一般。我的思念是那么长,我的守候是那么的久,你可知你在飞沙荒漠中,也把我的一颗心儿牵动,它随着你的安危在悲喜交加。
我还在未央宫额,一转眼就过去了年华。这些年你过得怎样?你会不会暖不了心窝?你那时还不能转圜,你的性格里没有圆滑,这成为我最深的担忧。你也会成长起来,我也知道,它们也不能总是打败你,可是我还是像当年一样,在心里把你惦记,只希望你一生无忧又无愁,就遂了我愿。
长安熙熙攘攘,我却依然把你未忘。我愿天涯里你也有此灵犀,从征程战声正酣时,能猛然的把我记起。那尘世的杀伐,从古到今都没有绝迹,我不愿那后世的人,只是来凭吊你的影。我想着你也尝过那伦常的欢乐,你和你相亲相爱的人,曾经最近距离的走到一起。
我要你记起,我最熟悉的影。我要你一回眸之间,就能看见了我。我多么希望,这一生,我们一起,走在那山茶花开放的山坡。那时候,你看着我,就像看清楚了自己的那样亲切。我要你甜美的笑着,就像我与你一起守候时的笑靥一样,我要你和我的生命里,是紧紧的联结。
还记得那小时候,曲终人散,我找不到回家的地方了。是你,到处的把我寻着。你就像有先天的嗅觉一般,硬是从那最偏僻的巷弄里,把我寻了出来。那天你不知走了多少的路,开了多少次的口,你就像突然的变成了个大人般,那样的懂事又坚强。当你最终找到我了,虽然看起来自己都要哭了,但看到我的样子,却又破涕为笑,你说你这个小人儿,可真会藏的,总算被我逮到了。
那时你也大不了我多少,却像个小大人一般,小小的训起人来。这可使我不高兴了,我说我不回去了。这可把你突然的慌了神,“我不说了好不,我给你赔罪好不。”看着你点头哈腰的样子,这时我不免有些小得意。但当我们从巷子里走出来,迎面一辆马车驶来,差点就到我们的跟前,你却一把的把我推开。
我刚开始还未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但看到那一辆马车马上就要轧过你身边,眼里冷汗一下子全冒了出来。还好那车上的马车夫一个急刹,马才停了下来。“你个小鬼头,是想找死不?”那马车夫不想自己的过失,就在车上先叫了起来。
“是你自己不看路好不?”我不免顶了一句。“还有个小帮嘴啊,我还有事,不跟你们吵。”他嗖的一下子就穿过去了。
那是我记忆清晰的一次。从此以后,我对他多了一份怜惜。他那样不顾一切的捍卫我,我还有什么要说的呢?在我生命里,怎么能离开了他而独活?
这生命杂糅中,我和他的故事,一写就过去了三秋,还会继续下去。你可记得我眉黛之间,那一抹深蓝,为你琯起的那一抹青丝?你和我之间,什么时候才不会说起别离,我要和你像深蓝的大海般,那样的深邃,彼此牵挂一生。我说,有你,就有了幸福,一生无悔。
只求你的心,也似妾般情意,不变又不折,云梦。
云梦又写好了一封书信,这是写着给远方的他,尽管还无法寄出。他在西域,她这样着存在心底的书信,已经写了好多封,都是娟秀体的小字,珍藏于心的轨迹。
“总有一天,会给他看的。”她在心底想着。这长安的地面,来来往往的人流,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会是他,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这是云梦心中的苦恼。但她也在心底相信,他迟早会要回来,回到了长安,那时。
那时,所有的故事,都会有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