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垮一个人的方法有千千万种,而从心底摧毁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最残忍的一种。物质坍塌不算什么,霍离这样的人,只要给他机会就能随时换个地方东山再起。越是这种猫捉老鼠般的戏弄,才能让他的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垮塌。
而一旦霍离出现了破绽,对方绝不会手下留情的,从霍离知道岑蔓的流产可能不是意外之后,他与那陌生人的局面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对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试探,试探究竟在霍离的心里,什么事他最珍视的东西。母亲,妻子,孩子还是事业?
朗俊说的没错,换了霍离自己,要面对这么一个鱼死网破的结果,也会选择找出对方的软肋毫不留情的猛击。
真正让霍离感到不安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弱点根本无法隐藏,亲情爱情和事业,他一个都不愿意放手,每个他都要抓在手心。
在霍离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幼儿时,霍老爷子就教他下棋。学下棋的第一步,就是养气。不论你的对手要走哪一步棋,无论你自己准备走哪一步棋,都不能让对方看出来你的想法。他猜不透你的心思,就不敢贸然行动,你就有赢的机会。
霍离在伺机而动,他相信那人不可能一直躲在幕后,当对方尝到胜利的滋味,一定会出现在他面前,给予自己致命的一击。
霍离想引诱那人出现,他需要一个诱饵,一个足以让对方对他塑造出的假象深信不疑的对象。他悲哀地发现,最合适的人选是他最不想用到的那一个——岑蔓。
狠狠掐灭最后一支香烟,霍离不断游说自己狠下心肠,他不能犹豫太久。岑蔓没有做错任何事,但是现在他必须让她站在风口浪尖,如果可以,霍离情愿那个人是自己。也许岑蔓不会原谅他,即使他的目的是保护她,保护霍家,
霍离将脸埋进双掌,男人的喉间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声。
夜还很长,足够他摒弃最后一丝心软与不忍。
霍夫人搬进霍离的别墅已经快有一星期了。尽管张妈妈曾隐晦地提醒过她,这是少爷的家,少夫人才是名正言顺的女主人,霍夫人还是有诸多看不惯的地方。
岑蔓出门早了,她会忍不住怪她吵醒别人,岑蔓回来晚了,她会冷嘲热讽她在外面自顾自快活,不考虑霍墨和家庭。
这些无端的指责岑蔓已经习惯了,霍夫人不喜她解释她就一声不吭。她不愿在这个关头,让霍家内忧外患。
可是,危机并不会因为岑蔓刻意的回避而放缓脚步。
首先是霍离几乎不回家了,霍夫人对此颇有微词。她自然是知道儿子在外面辛苦拼搏,但=但是她整日在家里坐立难安,这种焦虑的情绪需要一个发泄点,岑蔓当之无愧是最合适的发泄对象。
从霍墨的衣鞋帽袜到家里的花瓶摆设,霍夫人将能挑的毛病挑了个遍。这时候的霍夫人突然发现,杨美莲推荐的这个叫小琴的女佣真是非常好用。无论霍夫人提出多么古怪的要求,她都尽心尽力地去完成。
比如霍夫人瞧岑蔓非常喜欢花园里种的月季花,一句俗气,小琴就操起园艺剪子将开的正艳的花朵剪了个七零八落。岑蔓回家瞧见院子里凄惨地散了一地的碗口大的月季花,娇艳的花瓣都被碾进尘土里踩的稀巴烂,小琴就拿着大剪子气势汹汹地将残余的枝子连根剪碎。
岑蔓心疼极了,而小琴插着腰,斜着眼睛看着少夫人大声说:“在俺们乡下,这花开这么大就是招鬼的,俺就把这晦气东西剪了,少夫人可别怪罪俺。”
岑蔓怎么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与霍夫人的人过不去,何况小琴大字不识几个,岑蔓跟她交流起来就是鸡同鸭讲。
霍夫人原本还担心霍离看到这情景会发火,谁知儿子只是淡淡地地岑蔓说:“剪了就剪了吧,随妈高兴。”霍夫人惊喜万分,霍离以前会帮岑蔓说话,也许是最近烦心事太多,对着岑蔓的口气不复以往的好声好气。
霍夫人尝到了甜头,不禁变本加厉起来,三天两头就派小琴去给岑蔓找些不痛快。岑蔓对上小琴,如同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渐渐也就随她去了。
小琴俨然得了霍夫人的免死金牌,摇身一变成为霍夫人眼前的红人。原先碍着贵夫人的面子,霍夫人不屑使用蛮不讲理的手段,但自打发现岑蔓对小琴毫无招架之力后,不仅大大小小的杂事都交给她做,凡是与岑蔓打交道的事情都落在了小琴身上。
每天早晨五点,小琴就会板着一张黝黑的脸站在岑蔓的床边,面无表情地说:“少夫人,您该起床做饭了。”一开始岑蔓很疑惑,在霍家大宅,饭食都是张妈妈打理,别墅这边是孙妈妈,难道两位妈妈身体不舒服了需要她帮忙吗?
小琴却说:“在俺们村里,都是媳妇们做全家的饭的,天不亮就该起了,少夫人都睡这么久了,该起来干活了。”
岑蔓心知肚明小琴是受霍夫人指使才敢这么颐指气使地对自己说话。可是知道归知道,要她怎么跟小琴解释这些活不该她这个少夫人做呢。无论岑蔓写什么,比划什么,小琴都是苦着一张脸说:“少夫人不要为难俺了,你(写的)说的是啥俺实在不懂。”
只要岑蔓表现出一点不情愿,小琴就像个最称职的监工一样黏在岑蔓身后,不达目的不罢休。
岑蔓白天要处理公事,还要起早贪黑地做佣人的工作,不消几日,人就显得十分憔悴。她盼着霍离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