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上长着一株孤梅。
花开得灿烂浓烈,像是要在这无人知道的地方,用尽生命的力量怒放,那样小的梅花,竟开出花团锦簇的热闹和繁华。
“娘娘,娘娘您当心啊!”卢辞看得心惊肉跳,紧紧地抓着手里的布条,看着顺着崖壁爬下去,要摘梅的越歌。
越歌额头上都是薄薄的细汗,娇嫩的手紧紧地攀在凸起的石块上,尽力地伸展着上半身,奋力地勾着那株孤梅。
她脚下的碎石子骨碌碌滚下山崖,看着让人害怕,好像一个不小心,越歌也要掉下去,就此香销玉殒了。
卢辞紧紧地拽着系在越歌腰间的布条,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要害得越歌跌落下去。
“我还不信了,我越歌要什么有什么,我还摘不到你!”越歌像是赌气般,往侧前方一扑,抓住了梅枝,摇摇晃晃在半空,吓得卢辞赶紧往上拉,越歌顺势折了那树她看中的梅花。
在如此这般的惊险过后,她终于得逞,折了一枝开得最好的梅花牢牢地抓在手心里,回到地面上。
她兴奋地大喊着:“卢辞,我摘到了,你看,我摘到了!”
“是,娘娘,娘娘您没事吧!”卢辞看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这真是个疯女人。
就因为这株梅花开得好,开得比任何地方的都要好,她就一定要得到。
她好像一直是这样,只要是她想要的,只要是这世上最好的,她就一定要拿到手里,不管不顾,祸害天下也不在乎。
卢辞好不壤上来,看她坐在上拍着破了皮的手,连忙撕了布条帮她缠着伤口,叹道:“娘娘,您要是喜欢,着人将这株梅花铲了带回宫就是,何必犯这么大的险呢?”
卢辞他有点分不清,他这番话,是在一如继往地纵容怂恿越歌的贪婪,还是真的在担心她的安危。
越歌只是高兴地抱起梅枝,拍拍身上的泥土,笑得灿烂明媚:“等你找人过来,可就晚了,这花都要谢了,我要带回行宫去,画下来,到时候回宫了,给王上看,王上一定会喜欢的。”
卢辞低着头应是,娘娘做什么王上都会喜欢的,但他的心底却生起同情。
他看着越歌笑得无邪纯洁的笑颜,终于相信了,妖后越歌,真的有一张清纯无辜得让人心生怜惜,莫名宠爱的脸,只要她不是时时想着毒计要害死谁,她便是这天下最美的女人。
清澈天真得像情犊永未开的少女,皎洁如夏日白荷。
“你想什么呢,卢辞?”越歌见卢辞半晌没说话,停下步子来问他。
“回娘娘,下臣在想,王上一定会喜爱这枝梅花的,因为这是娘娘亲手摘的。”卢辞不动声色地回话。
越歌骄傲地昂起头,“那是当然,要不是给他看,我才不会亲自去摘呢,走吧,我们回行宫。”
“是,娘娘。”
“我们出来多久了?”
“回娘娘话,两月有余了。”
“差不多该回去了。”
“是,王上书信来问了许多次,问娘娘几时回宫。”
“他还知道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他宫里美人那么多,想得起我吗?”
“娘娘哪里话,娘娘绝色,宫中万千粉黛也不如你一根头发。”
“就你会说话。”越歌笑着拿梅枝打了一下卢辞,“我昨天晚上睡不着,就起来四处看看,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下臣愚钝。”
“其实也不是昨天发现的,卢辞,有件事儿我一直没告诉你。”
“娘娘?”
“我们这趟出宫,走了有七八处行宫吧,从东往西,一路过来,每处行宫我都住上两天,感受一下我当初要的玉宇琼楼,王上真疼我,每一处都修得大气辉煌,守卫更是严密,但我不明白……”
越歌的声音低下去,转动着手里的梅枝,目光直直的。
“娘娘不明白什么?”卢辞隐约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越歌强颜欢笑,拉起斗篷就走进风雪里。
卢辞却口干舌燥,心如擂鼓。
他确定,越歌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他当初劝说越歌出宫,就是让她假借游览行宫为由,暗查神墟兵力是否为实。因为那时候,越清古刚刚被逼着北上,越歌心里满是对殷安的恨她从头到尾就没恨对过人,从头就尾都不明白这一切悲剧是谁造成越歌由此出宫,想着如果神墟兵力为真,一定要通知她的哥哥,
告诉他,不要与殷朝硬碰硬,不论怎么样,至少他要活着啊。
而此刻越歌的欲言又止,让卢辞确信,越歌所隐瞒的事情,跟殷朝有关,或者是跟神墟有关。
她还以为,这只是殷安所为。
她还等着回宫去,向殷王求情,揭穿殷安的计划,好救越清古。
卢辞与王轻侯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书信来往了,殷王在不知不觉斩断了凤台城中所有人与外面的联系,他的本意只是想截断殷安与牧嵬的互通消息,所以盯梢盯得极严,卢辞算是被波及。
但就算是这样,也让卢辞极为被动,更何况他这些天一直陪着越歌“游山玩水”,没个定所,就更不能搭建一条稳健的渠道与王轻侯他们取得联系。
他不清楚王轻候他们那边怎么样,进度如何,战况如何,更没办法结合王后的反常做出分析。
这让他焦急不已。
这种关头,任何一个失误,都会是致命的。
整个凤台城,整个殷朝,现在能送消息出去的人,只有一个。
但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