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李世民设宴军中,众将皆为今日试飞失败而贺。
因为算起来今日试飞即便是失败了,但也毕竟是飞起来过,这就说明他们搞山寨的思路完全正确,所欠缺的不过是匠人的手艺还有运气罢了。
待得寻来手艺更好的匠人依葫芦画瓢继续研究,要获得三角翼这种飞天兵器岂不是易如反掌?
所以,此时的李世民正红着脸与众将兴高采烈地行着酒令,大碗豪饮着酸涩的马奶酒,脸色瞧起来与几个时辰前大相径庭,自然好了很多。
论说起来,自打从雁门关外打箭谷解围反杀开始,这数月以来李世民和他率领的这支偏军都可谓是一路北行、衣不解带、日夜战兢、奋战不停,足足追击了差不多两千里,从雁门关一直追到了哈尔和林,并且一举踹破了铁勒始毕部的牙帐,沿途斩杀突厥精锐至少五千有余,俘获的败兵和突厥奴隶过万,得战马、牛羊数万匹之多。
不但报了当初始毕可汗围攻雁门关,称李渊背信弃义、反复小人和将他围困打箭谷的仇,这踹破突厥牙帐并收降了铁勒部之举,则直接算是把利息都赚足了。
加上今日,一直悬在李世民心间的大事也终于有了着落,此时适当的放纵一下也是应该。
倒是刘文静此刻坐于末席,一个人独饮独酌,不与诸将行令牛饮,反倒是甚有兴致的一边瞧着堂中突厥舞姬跳着的助兴热舞,一面暗暗观察在座诸人的一举一动。
只是今日能够列席之人,皆是李二郎的死忠拥趸,自然人人神色安怡,不会有什么心怀鬼胎者露出什么破绽和马脚来。
不过话说回来,此时的李世民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如今大事得定不说,又放下了心结,叫人随口恭维几句便忍不住放开了心怀,不久便喝得酩酊大醉,还是刘文静亲自使人将他扶回后帐歇息,并安排了两个突厥美姬与他照拂。
次日,醉酒的李世民高卧不起,营中军务自然有军司马刘文静来主持,因如今李唐军乃是驻军休整,倒也无甚大事,只需按律安排好营务便是。
不过,天将近午时,便见一队骑军自东南方向疾驰而至,领头之人却是儒袍博冠,此人直入中军帐后,见帐中留守之人为刘文静,便自开口道:“二郎何在?”
正在伏案行书的刘文静当然识得来人是军中的记室参军温大雅,之前本是安排他统领后军,为大军统管军辎粮草。前两日他出营公干,去接收突厥牙帐周围部落敬献的牛羊粮草,此时该是回来交令。
刘文静闻言也不抬头,笑答道:“昨夜军中犒宴,二郎难得多饮了些。”
“嘶!莫非是……制成了?”温大雅一脸惊讶,忙也撩袍跪坐于侧,一脸急切来问,不过刘文静却是笑道:“彦弘兄却是猜错了!”
随即刘文静便三言两语,将昨日试验失败的事情与他说了,待得明白昨日试飞时虽然三角翼摔了人也死了,但确定那高仿货是真能起飞,并且已经命匠人设法改进之后,温大雅不由以手抚额,叹道:“此物夺天地之造化,若当真能够制成,我军何止如虎添翼,则天下可问也!”
刘文静忙着行书,便也随口与他闲扯了几句,待得书成,也才与温大雅道:“天色还早,兄不若与某对弈一手?”
温大雅想想,便也答应带下,待得二人整盘落子,就听刘文静道:“兄今日远来是客,当执白。”
温大雅自然听出刘文静此语有意,便也改执白子走了先手,不过他落子天元之后,就瞧着刘文静的黑子先是经营东北,跟着又盘踞西北,慢慢以棋势铸成两条大龙,似乎暗有所指。
这刘文静和温大雅如今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早过了初学者菜鸡互啄,喜欢以屠杀大龙为乐的岁数,手谈时无故摆出这等阵势,肯定是意有所指,温大雅略作深思后,便道:“肇仁兄,近日可是有所得?”
刘文静闻言笑而不语,手中黑子连续落在东北,使东方大龙渐渐生出了头角,隐隐有了君临天下的迹象。
随后刘文静又在西北的小龙身上稍作调整,使小龙也隐隐有了得遇风云便可腾飞之势,更在中庭为两条龙预留了连接通道,摆出了一旦二龙联手,便可雄踞半壁江山的阵势。
很快,摆好了棋阵的刘文静便自罢手,一脸凝重的看向温大雅道:“彦弘兄,以为如何?”
温大雅此时看着棋盘,心中也有了明悟,这东北方向的大龙,应该是暗指了天凤军已经占下的河东河北,而西北方向的小龙,该指得是如今突出到突厥腹地的李世民这一支偏军。
且从刘文静摆出的阵势来看,他显然是认为李世民若能跟天凤军联手,则半壁江山只怕是唾手可得……可温大雅瞧着不由苦笑一声,若当真论说起来,唾手可得的何止又是半壁江山呐?
如今李世民的这支偏军虽然身处大漠,但中原消息随着军驿交通也还是略有所知,因此刘温二人自然也是走到了天凤军的女帅黄娜,如今已然弃了洛阳这个前隋国都,领军东归之事。
刘温二人既是参军谋士,又岂能不能不能想明白此中用意,倒也是其次的。
当即,便也瞧得温大雅丢子罢手,低叹一声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何?”
温大雅所言的“君臣”、“父子”,指的便是“伦常”,也即是所谓的长幼有序、内外主次的lún_lǐ道德。
不过,这个时代朱熹还没出生,自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