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索府,玄烨便问她:“朕要去瞧索尼,你去内宅见你额娘,还是同朕一起去?”
珠锦忖度玄烨的意思,这一路上他都不愿张扬,跟着来的只有曹寅一人,甚至连索额图都没有通知,而回府之后应门是她阿玛噶布喇,看她阿玛的样子很显然是一早就得了消息了的,她这一去内院,要见伊尔根觉罗氏容易,但这一去必定闹起内宅无数的人,到了那时候,只怕满内城的人都知道皇上到了索府来瞧索尼了。
这样终究不是玄烨想要的,因此她只笑答道:“臣妾随皇上一道去,臣妾也有许多时日没有见到玛法了,心里很是惦记他老人家,如今正好跟着皇上一起去瞧瞧。”
玄烨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只让噶布喇头前带路,一行三人便往索尼的院子里去了。
索尼这里噶布喇也已经安排好了,一概闲人没有,只有两个常年贴身伺候索尼的侍女,见噶布喇一行人来了,忙着就出来行礼,噶布喇扬扬手,让两个人到院门外去守着,他才转头对着玄烨道:“皇上,阿玛正在里头迎皇上呢,依照皇上的吩咐,阿玛不敢出来相迎,只好在里头跪迎皇上,奴才在外头给皇上守着,皇上只管放心便是。”
不等玄烨说话,珠锦也紧随着噶布喇的话道:“臣妾也同阿玛一起在外头守着,皇上只管先进去,等皇上与玛法谈完了国家大事,臣妾再进去瞧玛法。”
她始终记得玄烨疑过她的事,她本来对这些政治不感兴趣,此番对玄烨要与索尼所谈的内容多半也能猜到个四五成,心里也实在提不起兴趣,干脆表明了自己不愿跟着进去的心意,也算是跟玄烨表明她身为皇后不愿干政的心思了。
“你阿玛不进去也就罢了,你是朕的皇后,朕岂能让你站在寒风里受冻?那朕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珠锦这话倒是惹的玄烨一笑,“朕与索尼商谈国事,你可以在旁边听着,朕特许你不必回避。”
从南苑回来后,他知道皇祖母细问过她在南苑那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她也都一一与皇祖母说过了,但是她却始终没有把他告知她的那一件秘事说出去,可见她心中是有分寸的,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玄烨觉得,就为了这个,他也不该再疑她意欲干政,他想,他与索尼商议大事的时候,她是可以在一旁听着的,根本不必特意避开。
玄烨都这样说了,珠锦也没有必要特意避开了,她跟着玄烨进了屋中,一眼就瞧见索尼当真是在屋中跪迎,瞧着索尼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她一下子就急了,忙着就过去要搀扶索尼起来:“玛法,这样冷的天气,你怎么能穿着单衣跪在这里呢?外头还在下雪珠子呢,您若是因此病重了,那可怎生是好呢?”
她心里头也知道这是规矩,埋怨不得,只是心疼索尼受冻。
索尼没让珠锦搀扶起来,依旧只是跪着,抬眸瞧了一眼玄烨,才看向珠锦,慈爱笑道:“娘娘体恤,老臣不敢当啊,这屋中生了炭火,冻不着老臣的,何况外头下雪珠子,屋里头又没有下,皇上驾临,本该去府外迎接的,如今皇上准老臣内室迎接,已是格外恩宠了,老臣怎么能不懂规矩倚老卖老呢?”
索尼说这一段话,断续了好几次,都是重重的咳嗽几声之后才继续接续下去的。
“索中堂快起来吧,这里只有朕与皇后,没有外人在此,索中堂不必多礼,”
玄烨示意珠锦将索尼扶起来,又上前同他一道将索尼扶到床榻上靠着,待索尼坐定之后,他才笑道,“索中堂病了,本就不该被这些繁文缛节所束缚,朕不许你出门去迎,你又何须在内室跪迎呢?索中堂也不必一口一个皇后了,皇后是中堂的亲孙女,在朝廷上才该顾礼法规矩,这是在私宅内室,自然是家法最大,中堂只当今日是亲孙女和孙女婿来看您就是了。”
“老臣不敢,”
索尼道,“老臣自入冬起就病的不能入朝理事,只能在府中休养,皇上和太皇太后却还时时记着老臣,时常打发太医来瞧老臣的病,还时常将宫里珍藏的药参赏赐给老臣,老臣实在是感激涕零,无以回报太皇太后和皇上对老臣的一片怜恤之情啊!”
“你是朝廷的肱骨之臣,皇祖母和朕都还要倚仗你,朝廷也需要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是不能有事的,皇祖母和朕,也是不希望中堂有事的!”
索尼已有数月不曾上朝,虽说也有另外三个辅政大臣处理朝政,但是缺了索尼在朝中震慑这几个人,这三个人又不是一条心,时常就会争吵起来,最主要的便是苏克萨哈和鳌拜的争吵,有时一吵就会吵几天,政务倒是一点儿没解决,辅政大臣在吵架,朱批发不下去,政令便不可推行,若是不急的倒也罢了,若是急务,都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事情,他在旁边听政都听着着急,偏偏他什么都不能做,心里只想着,要是一直这样,这大清朝都不知道会被这几个*害成什么样子了!
所以索尼必须病愈归朝,他也希望索尼能够病愈归朝,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时常让太医来,时常赐药,对于保住索尼的性命来说,这些都是细枝末节,都不是最要紧的。
玄烨这会儿正坐在床前与索尼对坐相谈,而珠锦早就自己寻了一处座椅安静坐着听二人说话。
“皇上,就算皇上不来瞧老臣,老臣也想着要请皇上来一趟的,老臣有些话,在奏折里写不明白,也不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