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离站在那儿低垂了头不想理会罗氏,但是罗氏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把柄又怎么肯放过她?
于是她上蹿下跳地劈头盖脸地就骂下来,什么“小贱人”、“小蹄子”、“有娘生没娘养”的统统都搬出来了。
听得顾章眉头紧皱,回头望去,那个小女子纤瘦的身子似乎在发抖,显得楚楚可怜。
他冷冷地把烫红起水泡的胳膊从罗氏的手里抽出来,淡淡地道:“娘,这不是她的错!要怪也是怪你,你若是不去抓她,怎么会有这么一出?”
罗氏正骂得兴头上,哪里想到大儿子会给这小丫头出头啊?
当即就愣在了那儿,嘴唇上的那一点凝固成紫色的血滴好像一颗大痣一样,配上她那张污脏的脸,活脱脱就像戏台上的丑儿,滑稽可笑又怪异!
她眯缝着眸子绕着顾章转了两圈,好似不认识这个儿子一样,半天才“嗷”地一声嚎起来:“老大,你就是这么跟你娘说话的吗?呜呜,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啊,今儿我可算是见识到了。老头子啊,我没法活了……”
她干嚎着就往屋里跑去,浑然忘了刚才才吓得从屋里跑出来。
苏若离厌恶地撇撇嘴,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黑晶晶的眸子。
那双眸子晶亮璀璨如星,此刻正紧紧地盯着她。
她心头一紧,却还是低声道:“把水端进去吧。”
伸手就要去接顾章手里的杯子。顾章刚才胳膊被烫成那样都没有把手里的杯子给扔掉,也不知道这少年是怎么承受得了的。
顾章却一把抓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低声道:“你还是别进去了,我来吧。”端着杯子头也不回就大步迈了进去。
是怕她被他娘给骂吗?这少年心思还挺细的啊。
苏若离抿着嘴站在那儿笑了一回,才转身进了锅屋。
刚来他家里,就出现了这么乱糟糟的状况,她也不知道她该歇在哪个屋里,也不知道这个家有没有她歇息的地方!
不多时,屋内就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似乎罗氏已经风停雨歇了。也不知道顾老头儿是怎么哄得这婆娘。
一阵脚步声传来,苏若离抬头看时,顾章已经端着空了的杯子进来了。
“喝了吗?”苏若离起身就要接过杯子,顾章却把杯子放在灶台上,转身抓住她的手,低声急急地说道:“苏家妹子,委屈你了。”
苏若离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鼻头有些发酸,忙低了头,敛眉道:“没什么,这也是该当的,有什么好委屈的。”
“我娘她,脾性不大好……”顾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小女子。
他娘脾性不大好,就该让她包容承受吗?
身为儿子,他目前还没有找到一个既让他娘满意又让他媳妇不受委屈的好办法呢。
他凭什么这么说?这么说,让她潜意识里以为他想让她做个低头委屈的小媳妇?
他摇摇头,打住了要说的话,讷讷了几声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的胳膊,我看看怎样了?”苏若离倒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他这样抓着自己的手,呼吸就在她的头顶,拂动着她的发丝微微地飘。
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让她还不适应,不由面上一红,忙去查看他的伤势以此掩饰。
“不要紧,过两天就好了。”顾章忙缩手,不想让她担心。
不知道为何,他就知道她会为他担心,这种担心不同于他娘罗氏那种大惊小怪。
打小儿,爹爹忙于上山打猎,他娘生了他们几个,却不大在家里照看他们,成天涂脂抹粉地往外头跑。
家里,从来都是冷冰冰雪洞一般。
说实在话,他渴望有人能够关心他,渴望有一个融入了浓浓亲情的家。
如今这个叫离儿的小女子竟然低了头去认真查看他的伤势,让他想缩回去的手又悄悄地往前伸了伸,舍不得这个美好的机会。
苏若离瞧见上头都有好几个大水泡了,不由皱眉:“刚才就该把胳膊放到冷水里拔一拔的,白白耽搁了。好在还不算严重,对了,家里有没有生鸡蛋?”
顾章不明所以,迟疑地点头,“鸡窝里可能还有吧,今儿忙乱着也没人顾得上去掏。”
“过来……”苏若离二话没说,拉着顾章就往鸡窝那儿走去。
刚才罗氏找茬的时候,大呼小叫地拽着顾章的胳膊,她也就没法往前挤了,不能第一时间处理伤势,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疼痛是难免的了。
罗氏那个老娘们,真是个搅家精,也不知道顾老头儿这一辈子怎么和她过来的?
苏若离愤愤地想着,已是拉着顾章来到了院墙角落的鸡窝旁,蹲下身子就伸手去掏。
里头阴湿狭窄臭烘烘的,她强忍着恶心掏出一枚鸡蛋来,赶紧拿水冲洗干净,打开来只留了蛋清,拿筷子蘸了一点儿一点儿给顾章的胳膊抹上。
抹了好几层才罢手,顾章已觉得自己胳膊上那种火辣辣的痛楚慢慢地轻了,还有一种冰凉沁润的感觉,舒服地让他快要忘记了疼痛。
这个小女子,刚才低头专注给他抹蛋清的时候,侧脸的曲线很美,美得几乎令他心窒,大气儿都不敢出,唯恐破坏了这美感。
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怎么就懂得这么多,连他娘都以为自己皮糙肉厚的不碍事,她竟然还这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的伤势。
一霎时,顾章心窝里涌过一股暖流,只觉得胸口那儿暖暖的,就像是三月里晒着温暖的日光。
他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