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着一条条变幻莫测的小径穿梭,在高高低低的树丛间寻觅着那个神秘莫测的女子,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一次重新走回阵中时,他终于看见了她。
这一次她没有唱歌,她站立在树端,全身上下被数万道如同细丝线般的七彩光芒束缚着,那些七彩斑斓的光束将她紧紧地困在树端,那一刻她仿若一只没有力量的纸人,面色苍白,面无表情。瘦弱的身躯在微风里飘来荡去,像一场惨烈而神秘的祭祀。
他的心上仿佛被数以万计的刀刃狠狠地割裂着,疼痛之中他感受到了她那强烈的绝望与悲哀。
一道阳光从树枝的缝隙里落下来,迷了他的眼睛,他伸手挡住阳光仰头望向树端的女子,一瞬间无数只赤金的九尾鸟忽的从头顶的上空飞过,留下一阵凌乱的叫声。隔着那一阵凌乱的叫声,他忽然听见了一缕轻轻地啜泣声,仿佛另外的一个女孩在他耳边哭泣。
“公子,求求你救救她吧!我知道你能救她……”
一个声音清晰地传来,循声而去他看到一只如同成年玄乌大小的赤金九尾鸟站在距他最近的枝丫上哀求他,那双漆黑的小眼睛中竟含满了泪水。他分外好奇看着它问:“我要如何才能救她?”
“钟公子,请你一定要救……”那只赤金九尾鸟话还未曾说完便无端的消失了。
钟临四面寻找也未曾发现什么,他抬头再次仰望树端,那被束缚的女子忽的挣脱了那些七彩霞光丝线,体态轻盈地向下跳了来,在距离他最近的枝丫上坐了下来,然后她俯下身对他笑。
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的五官,正是乞巧节街头偶遇的那个少女!
他猛然惊醒了过来,那一刻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或许那天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子便是冥冥之中注定要与他纠缠一世的人吧。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从此以后无论他如何寻访,都没有再遇见过她,仿佛那天的相遇就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竟日益爱上了那样虚无缥缈的梦境,爱上了那个虚无缥缈恍若仙子的女子。
云幻雪和言曦二人在凡州游玩了数十日,七月下旬的时候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中原。
在她们归国的途中,国王命大国师在水幻台上施展水幻之术,在水幻之术中他看到了中原的富足,原本沉静的心瞬间被中原的繁华打动,一个大胆而冒险的想法忽然就在心底涌了出来。
墨桁似乎看透了云子游的想法,他暗自冷笑,却没说什么。他看着水幻之术中匆匆归来的女儿和小公主眉头皱了皱,继而叹道:“终究是被命运选择的孩子们啊……”
然后他在水幻台平静的水面中看到了一场大火,一场可以燓烬天下的大火,火光冲天,厮杀声,哀嚎声,不绝于耳,震慑人心令人胆寒。
在生生催人泪下的悲伤哀嚎中,他看见小公主身披白色披帛,浑身素镐的在雕钟画栋的楼阁内悬梁自缢。而他的女儿墨言曦,化身九尾鸟盘旋在战火连天,尸骨如山的战场上空,她急切的目光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云子游但见墨桁眉头紧锁,知他必定预测到了什么,心中一沉问道:“大国师还看到了什么?”
“劫数,一场命定无法更改的劫数。”墨桁的心有些沉痛声调低沉地说。
云子游惊诧:“无法更改?就连大国师您也无能为力吗?”在他的心里大国师向来神通广大,任何时候都会化险为夷,而此刻他却说出这么苍白无力的话来,令他难以置信。
“任谁都无能为力,这是天神的选择……”墨桁无力地叹了口气,以他之力又如何能与天神抗衡?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略懂预测之术的凡夫俗子,那云天之上的神明尚不责罚他窥测天机也就罢了。他又如何敢与之抗衡?闭上眼他深感疲惫与挫败。
春暖花开的时候,云幻雪与墨言曦回到了王宫。在中原的凡州她见到了梦幻之中的夜合花,却终究没能遇见那个人,心中颇有不甘。然而自从回到王宫,她那一场迤逦而缠绵的梦境便再也没出现过。
她每日坐于桌前望着窗外开满花圃的紫鸢花作画,紫鸢花是王宫里最常见的花,紫色的花瓣,殷红色的花蕊,开成妖娆的姿态,散发着王宫中最贵气淡雅的芬芳。
幻雪作画的时候,言曦便将花园里盛开的各色鲜花剪下来插在她的寝宫,有时候也会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作画。她的笔下是浓浓的相思,每一副画卷里都是那个颜如舜华的男子,每一笔都倾尽了她所有的热情。
一年的太平之后,丰泽国终于按耐不住膨胀的联合边陲各国对中原发起了进攻,那是丰泽有史以来最为悲壮的一场战事,也是这些边疆小国损失最为惨重的一场战事。
丰泽国损失了大部分军力,几乎全军覆没。而抗击边陲之战的主将便是凡州城的护城大将军钟临。
钟临在护国战役中立了大功,博得龙颜大悦,皇帝在重赏之下又下了一道圣旨,命他迎娶战败国丰泽国的小公主,以完成两国和亲修好的决策。他没想到皇上会下这样一道旨意,他没有任何抗旨退婚的理由。只得憋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回了钟府。
月满之夜,钟临站于廊下望月长叹,感慨这突如而来的皇家赐婚,又失落于再也无法寻得的梦中女子。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钟临回过头看见了管家北堂无痕,以及他那人畜无害的浅笑。
北堂无痕见他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