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里已经起了秋风,破晓刚过,汴京的天空上方稍微露出点鱼肚白。
朝霞还未铺开,汴河边上已有一堆鱼贩在卖鱼了,顾客多是酒楼和大户人家采购的厨子,都是熟门熟客,并不喧闹,渔船停满汴河,人人只往自己相熟的渔家跟前走。
空气凛冽而清冷,还有星子稀疏在头顶闪烁,小满裹紧了身上的粗布衣裳,前去购买鱼肠鱼鳔。
到了常去买鱼的常五叔那里,常五叔看见小满,笑道:“小满娘子,这有多打的一篓子河虾,你且带家中去吃。莫见外,我这是感谢你常照顾我家生意。”
汴京内有几条大河流过,汴河边常有小贩打了河虾来贩卖,小满含笑道谢拿走,看河虾实在新鲜,就决定做些酒糟河虾,捎带着做些糟鸭
酒糟一切是前世的长江流域传下来的一道民间小菜,却是将酒糟将洗干净的原材料浸泡片刻食用。十分清爽。
汴京却只有官府注册的正店才能酿酒,小满去春满楼里讨了些酒糟。
春满楼的向老板不仅答应的极为爽快,还亲自取了个褐釉剔刻木兰纹卷口,将糟卤倒进去递给小满。
小满归家后取了酒糟,将河虾清晰干净,再洗一些鸡爪、鸭翅膀什么的,又买了毛豆,莲藕,将毛豆在水中漂洗很久,直到去掉里面的泥土,然后取了剪刀,将毛豆首尾各剪掉一个开口,拿了陈大婶做衣服的缝衣针,在莲藕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孔透气,方便浸泡入味。
然后将河虾、鸭爪、鸭翅膀、鸡爪子什么的放进酒糟里浸泡,肉类浸泡的时间久一点,毛豆、花生等素菜却是很快就得捞出来。
做好后,小满分作三份,一份让立冬提给常五叔,一份自己去送给向老板,还有一份打算放在小摊寄卖,看能不能有些生意。
傍晚的时候陈大婶带着白露回家,却说今日里坊戒严,今晚和明日白天均不能出摊。
小巷里哀鸣一片,邻居们均是小生意人,听的这个消息自然高兴不起来。
摊铺的租金若是一天不赚回来就是损失,也有那些消息灵敏的邻居在四处打听到底是什么原因戒严。
是夜,天朗气清,小满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悄悄披衣起身出门散步,藏蓝色的夜空下月亮正好。
小满拎了半壶自己酿制的梅花酿,爬上自家院子高高的晒台上去,晒台连着屋顶,爬上去很是费了一些力,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一个人在月亮下面待会。
月亮又大又圆,小满孤身一人坐在屋顶上,巷子里的枫叶红了,有枫叶被秋风吹起,打着旋儿掉落,在月色下轻舞飞扬。
院中一株老银杏树,树干茂盛,银杏叶已经在秋风中大部分变成金黄色,
小满边喝酒变想,前世自己有遇到爱情吗?情窦初开时追过一个学长,当然很丢人的结果是没追到,但现在回想,更多的是荷尔蒙作祟,在青春少艾的年纪的正常心理萌动而已,
当年自以为很喜欢,现在却连那个学长的长相都模模糊糊了,谈不上是爱情。
穿越到今世,遇到了容安,虽然容安总是一副“我们就是有婚约我妈即使反对我也不怕”的成竹在胸的样子,小满一想到他之前和这具身体的原主卿卿我我,而遇到困难时不管不顾,任由原主投河自尽,就心里暗暗给容安打上了“渣男”的标签,即使是打算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小满,心中也下定决心绝不嫁给容安。
而祁非池呢?小满想到那个笑起来满脸诚恳的小军官,双颊就微微泛红,在沅江时他担心小满走夜路害怕,就常常找各种借口陪小满走夜路。
若是他真是个军营里的微末小将,也许小满会考虑跟他发展下去,
偏偏没想到,他是祁家的三公子,官家的亲外甥。
想到这里,小满轻轻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呢?”却是林栀娘,她披着夜褛,笑道,“我做个噩梦,梦见林妈妈要打我,吓醒以后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没想到你在这屋顶。”
小满微微一笑,脸上的惆怅渐次消失,她看着满院的红叶,说:“叹人间美中不足。”
栀娘一脸担心:“没想到你整天埋头做饭,心中也有伤心事。”
小满打趣她:“什么叫也,你是有什么伤心事。”
林栀娘举起酒杯,叹了口气,轻声说:“小满,其实我跑来汴京,是想找我娘的。我娘德行有亏,未嫁而生我,为自己能另攀高枝,要身边人杀掉我这个累赘,没想到我被林妈妈救下,远走他乡,躲在沅江。我小时候有次听见林妈妈无意间说出我娘是汴京人士,林妈妈安排我和巡抚公子相看,我跟她吵了一架,偷跑了出来,想去汴京找我娘。”
小满一脸震惊,顿了一顿,想说些什么安慰栀娘,却又想不出来怎么安慰。
栀娘被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逗笑了,笑道:“我小时候常以为林妈妈是我娘,后来才知道我自己有个娘,有个娘应该高兴吧?结果这个娘在我小时候要杀死我。我现在迷迷糊糊,不知道林妈妈是骗我的,还是我真有个狠心到要杀死我的娘亲。”,
小满听得心里也是不好受,正难受着,听得栀娘说,“话说回来,那你也老实告诉我,你今天心神不安是不是因为容安?”
小满作势要撕她的嘴:“才不是呢,你这个丫头,说话越发胆大了。”
栀娘笑眯眯看着小满:“我猜也是。容安看着挺乖挺板正,却并不是个省心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