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宝宁凄然一笑, “不错,正是那老爷的女儿, 只是不知道老爷, 一开始是不是如他所说,落水后撞入水中暗礁, 脑子记不大清了。”
曹嬷嬷心中猜想被宋宝宁证实,心中慌乱不已:“夫人,那岂不是……可要告诉老太爷?”,一时心中又转了无数个念头,又说:“那厨娘送来的吃食可不能再吃了。”
宋宝宁思忖:“菜肴无妨, 她若是有心害我, 上次那道茸汤广肚岂不便宜?”
曹嬷嬷一听,更是后怕:“那……夫人, 这可如何是好?都怪老奴失察,若是夫人有个什么闪失,老奴也不”
“不是奶娘的过错,谁能想到名扬京中的厨娘却是老爷跟前头生的次女?”听靛儿时候那厨娘神色懵懂, 似是不知道老爷身份,许是分离久了, 认不出来了”
说着, 宋宝宁陷入了沉思。曹嬷嬷大气不敢喘的在旁边侍奉着。
少顷,宋宝宁回过神来, 道:“您让奶兄且去查访, 我去趟爹爹那里, ”曹嬷嬷知道宋宝宁要去跟宋太师商量,忙伺候她更了衣,往宋太师的书房里去了。
小满在家里琢磨一道仲夏宴席。夏天的时候,民间有自己的一套庆祝活动。这本来是古代就传下来的习俗,到了本朝,立夏那天,今上带着百官在西郊举行迎夏大典。要拿生肉、水果、五谷与香茗祭祀。上行下效,百姓黎民也要欢庆立夏。小满却惦记着吃。(栀娘:我就知道)
只是今年事情太多,忙忙碌碌过了立夏,却还没有顾上做。
眼瞅着这几天得了闲,正好琢磨一下,更新一下鹿鸣苑的菜单。
夏三鲜,金陵那里流行吃樱桃、青梅、鲥鱼,无锡人要吃黄瓜和杏子,常州人的菜单上是刀鱼和椿苗,苏州人却吃樱桃、青梅和麦子。
各地风俗不同,所选的三鲜也不一样。
前世里师傅最喜欢此时去无锡找一位老友,小满也跟着去凑过热闹。
甜甜叫一声“欧阳师伯”,欧阳师伯就笑得眼睛都眯眯,乐呵呵端出阳山水蜜桃给小满吃,欧阳伯娘生了两个小子,最是稀罕小丫头,小满小时候给小满买惠山泥人,待到小满大了,就带着她一条一条试本地的珠链,师傅也不客气,泡了欧阳师伯的太湖翠竹茶,悠哉游哉在堂下看着欧阳师伯系着围裙忙碌着做最拿手的三鲜宴。
欧阳师伯所做的地三鲜,水三鲜,树三鲜。
蚕豆。这是欧阳伯娘带着小满坐在院子中的香樟树下的石头桌椅旁边,把欧阳伯娘从早市上买来的新上市蚕豆一粒一粒剥出来的,剥久了手指头变得红红的,又痒又痛,欧阳伯娘心疼小满,总是捏了她手指放到嘴边帮她吹吹,逗得年幼的小满咯咯笑。
欧阳大哥和欧阳二哥都是调皮捣蛋的性子,欧阳师伯做饭,他俩老是喜欢围观,过一会就听见欧阳师伯呵斥“皮猴儿不要捣乱”。
两兄弟被呵斥了也不以为意,嘻嘻哈哈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捧着刚才厨房里顺来的瓜果吃。
还要递给小满吃。
他俩调皮归调皮,对小满却是很友好。小时候欧阳伯娘还开玩笑说让小满以后做他家儿媳妇。
一会功夫欧阳师伯就招呼吃饭,伯娘去开一绍兴黄酒,桌边一个小泥炉冒着烟咕嘟咕嘟温着酒,师傅和欧阳师伯两人对酌,其乐融融。
桌上新鲜的蚕豆米嫩嫩的,多半做成葱油蚕豆,有时候还做成蚕豆泥,或者蚕豆汤,却都有一个原则:不加别的配菜,就吃的是一个蚕豆的鲜。等过段时间,街面上卖的蚕豆老了,才会做成在烧五花肉或者炒火腿时加上蚕豆。
苋菜两吃,一道苋菜肉丝盒子,一道上汤苋菜。上汤鲜口,苋菜只是略微汆烫过就拿出来,还保留着苋菜的鲜味。
梅子必然要做成梅子茶泡饭,这是欧阳二哥的最爱,茶是师傅送过来的龙井,欧阳师伯总是装作无奈的责怪二哥被宠坏了,可是小满知道他的,才乐意将二哥最爱的菜做的极为好吃。
年少的小满曾经懵懵懂懂想,世人眼里,也许欧阳师伯这样的男子平平庸庸,只是在无锡的一家酒楼里做菜,虽然行当里尊为一声欧阳师傅,但没有钱财缠身,也没有显赫的职务。若是欧阳师伯是那种追名逐利之徒,想必心中会很失落吧。
可是他只是安静待在无锡古城里的一座老院落里,寻常做菜,偶尔兴致来了,喝点小酒,做做古体诗。
不知魏晋。
欧阳伯娘也是安贫乐道的性子,教养子女,做那人间寻常裙钗妇人。
还有一部分青梅被欧阳伯娘拿去泡了青梅酒,就放在西屋廊下,等到过段时间,再寄一罐青梅酒给师傅,喝一口,酒里都带着梅子滋味,似乎又想起了立夏在欧阳家的美好记忆。
枇杷和杏子都要做甜点,梅子、枇杷、杏子这三样被称为树三鲜。枇杷要做成枇杷露,杏子要做成杏子糕。
鲥鱼在这个季节最好,在长江中出没,师傅必然会文绉绉说:“鲥鱼三月出扬子江中,味道及甘美,然多骨而速腐。”,一边问欧阳师伯这可是新鲜的鲥鱼,欧阳师伯总是白他一眼,说:“不鲜,去年的。”
可是小满却知道肯定是欧阳师伯嘱咐了鱼贩子,留的最新鲜的。新鲜的鲥鱼要清蒸,欧阳师伯跟变魔术一样揭去鲥鱼上面的鱼鳞,引来三个孩子的拍手叫好。
河豚却做成刺身,只切薄薄一片,养在水里时几个孩子都戳过河豚,欧阳二哥笑话小满生气时鼓起嘴巴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