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天色见晚,一场大雨在即。
风呼啸起来, 卷着田地间一切。黄昏的日光荡然无存, 天与地都遮挡着一层厚厚的黑云。
栀娘小心翼翼走在小满身边,但见风吹得小满发髻纷乱, 两颊的胭脂也逐渐晕染开来,两眼如同两颗寒星,秋水一般,寒光四射,冷艳清冽。栀娘见她神情不复往日的和煦, 心中极是担心, 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上了马车,一道道闪电直划天际, 将天空撕裂成恐怖的形状,让人胆战心惊。等到好不容易到了田庄时,暴雨已经倾泄而下,落地成河。
两人都没带伞具, 栀娘忙拽着小满快步跑进家里,好容易到了廊下, 栀娘忙乱着拿干的面巾, 去烧热水,去找换洗衣服, 小满却始终木头人一般, 怔怔的发呆。栀娘吓了一跳, 忙给小满拖去外衣,擦头发,灌开水,小满却始终无事人一般,老神在在。
栀娘给小满换上白色的中衣,灌了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扶她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看她就寝,仍旧放心不下她,想了又想,说道:“今晚儿我歇在你屋。”
小满上床后就拿被子裹住全身,蜷缩在被子里不出声。栀娘看着一阵心疼,自打认识小满以来,小满一向坚强、乐观,没有她做不成的事情,也没有她战胜不了的困难。
在沅江码头上带着一家老小摆摊,永远笑眯眯的;在汴京谋生存,竞争困难,未见小满唉声叹气过一次。
记忆里她总是元气满满,乐观的攥着自己的拳头说道:“加油!”,虽然栀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每次看到她这样,栀娘都觉得也跟着神采奕奕,有无穷的能力。
栀娘也上了床,躲在被子下面跟小满悄悄说话:“小满,京中贵豪门第想让子弟娶得妻子门第高些也是无可厚非。我那个要追杀我的生母,虽然出身不显,但是在豪门大宅圈子里浸染的久了,也变得心狠手辣,竭力想撇清与我的关系。还不是逐渐要遵循那个圈子的规则。”
栀娘见小满继续在被子下面,不见她表情,只听见小满闷声说道:“那岂不是我要放弃祁非池才是对的?”
她终于开口说话,栀娘心中暗喜,耐心开导道:“祁非池不同,他对你的心思慎重陈恳。你从沅江离开,只言片语都没有离开他,可怜他到处打听,从你租在镇上的房子,到你在双溪村的祖屋,甚至连我家都去打听过了,就想知道你去了哪里。”
“再说你若是不找祁非池,难道要找容安?容安到底小家子气,你有没有发现,他离开沅江的时候,并无任何话语留给你,若不是我们在汴京城中巧合遇到,他都不会来主动找你,找到你以后又从未过问过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只是由着自己的心意多次上门滋扰,甚至纵容他娘亲来上门吵闹。孰轻孰重,你要有个分辨。”
小满听得她提及容安,不由得神色微松:“你且放宽心,便是容安的娘亲来请了我去他家,我都不会去。”
栀娘听得她语气不复刚才的凝重,心中暗暗送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赵昀也非良配。世人只道宫中荣华富贵,我却劝你不要去,虽然不知道赵昀跟朱贵妃的纷争,但也可以猜到嫡庶之争必有一战。如此你跟了赵昀,那不得天天担惊受怕?何况皇子一般都娶好几个侧妃。皇后跟朱贵妃素来不合,眼下连老百姓都知道他又不占上风,以后是个什么情况两说呢”
“若作为他的朋友,我们可以两肋插刀,但是作为夫君,我觉得他不是可心意的人选,你早早避开,以免情思深种,更加痛苦。”
小满挠她痒痒:“这丫头,净胡说,没想到你连赵昀都惦记着。”
笑闹一番后,林栀娘认真问:“那你和祁非池打算如何?”
小满长吁短叹一番,欲语还休。
打算如何呢?写一封信给祁非池吗?告知他你娘亲唤了我去,旁敲侧击让我知难而退?他现在在边疆,面对未知的危险和敌人,抽丝剥茧要寻得背后的阴谋,这时节让他分心?
小满自问并不是那种超级玛丽苏,动辄让爱人放下军国大事关注自己情绪的小小起伏,心中的担心、惶恐、害怕,就只能自己埋在心中。
只盼着祁非池能顺顺当当找出疑点,找到阴谋。只盼他毫发无损。待到他回来了以后,再
过了一夜,昨晚下了大雨,今早起来天放晴,先是乌云密布,慢慢的,乌云之间裂开缝隙,能看见黑色云缝间水洗过一样的湛蓝,云慢慢的走,风大了起来,一阵阵呼啦啦吹得地上的树叶哗啦啦,天上的云也散开来,阳光如纯净水一样,洒满了天地。
“咯吱”一声打开了窗扉,觉得空气分外清澈,夏日的暑热一扫而去。
小满在这种时候突然很想念祁非池,不知道西北此刻又是如何的天气。干净净清冽冽的空气,又烈又足的阳光。人在那种环境下,没有戾气,只有纯粹的开心和笑意。
小满扭头对栀娘说:“雨过天晴,正是个好天,你和我正好动身去鹿鸣苑。”
到了鹿鸣苑,只见门口立着一个人,再仔细一看,那穿金戴银,不正是容家舅母?
她踮起脚尖,也不知道是怎么撑得起那肥胖的躯体的,她堆起满脸笑,拉着小满的手不放,栀娘狠狠瞪着她,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脸再上门。那容家舅母对栀娘的瞪视置若罔闻,只顾着甜腻的对小满说:“小满,到底是一家人,你是我家未来媳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