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怎么办?!”失涅干捂着肿成猪头的脑袋,恨恨的瞪着阿鲁台。
“我怎么知道……”阿鲁台骂一声,转头眺望着远处快速接近的明军,他在朱棣手下吃了一辈子败仗,望风而逃的本事天下第一。其中的关键能力,就在于望风,看到那绵延数里的半天黄云,便知道来是的明军主力,骑兵不下于八万,否则没有这么大动静。
按说望风之后,便是逃之夭夭了,可大王城中,连仆从军带他的鞑靼嫡系,超过四五万人,这是他大半的本钱,怎么能说丢就丢?但要想把这些人都带走,却是绝对不可能的……且不说,那帮抢红眼的家伙,怎么可能听从指挥马上撤出?城内守军又怎么可能让他们顺利撤出?
单说这四五万深陷在城中每个角落的军队,就算要撤出城外,然后各自上马闪人,没有半天时间也绝对做不到。
而明军此刻,已经在二十里内了,最多半个时辰就会杀到!
更要命的是,撤军的命令不能随意下达。冷兵器年代,士气就是一切,一旦下令撤军,士气必然一落千丈,局面甚至会演变成淝水之战的前秦军那样的大溃败。
不过这对精于各种撤退姿势的阿鲁台来说,全都不是事儿。仔细一想,他心中已有定计,但有些锅,他是不能背的。看着那些鞑靼贵族,阿鲁台把皮球踢了回去道:“你们说,是战是走?”
“走!当然赶紧走!”那些部众在城外的鞑靼贵族,坚决要求立即撤退。
“战!和他们拼了!”那些全部族人都陷在城中的鞑靼贵族,却坚持让城外的军队顶住,好有时间撤出自己的部队。
“放屁,看那烟尘,明军必是全师而来,不下十万骑兵!拿什么和他们拼?!”要走的鞑靼贵族急了眼。
“我看你们是吓破了胆,明军要有那么多人马,还用等到今天才来!”主战的鞑靼贵族跳脚道:“我看他们是虚张声势,不信我带兵去会会他们!”
“你哪来的兵!城外那都是我们的人!”要走的鞑靼贵族也跳脚开了。
眼看着烟尘越来越近,两帮人马却只顾着吵成了一锅粥,阿鲁台满脸不耐的叫停道:“都他妈闭嘴,再吵下去,就要被人家一锅端了!”
大伙一听太师这话,有脑子机灵的,就明白了其中的潜台词,这分明是要闪人啊……
“你们吵来吵去,不就是为了自己的部族?”阿鲁台冷冷看着两帮贵族,一语道破天机。
两帮贵族讪讪点头,主战的那一帮苦着脸道:“太师,俺们的族人奉命浴血厮杀,您可不能弃之不顾啊!”显然,他们也了解阿鲁台的秉性,唯恐他不顾自己的族人逃之夭夭。
“你们看城中这个情况。”阿鲁台淡淡说道:“想要短时间内,把所有人都撤出来,现实吗?”
主战的贵族看着城内失去控制的混乱局面,再看看城外越来越近的烟尘,颓然道:“不现实……”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那些主逃的贵族这下彻底占了上风,大叫道:“凭什么让我们的人给你们陪葬?!”
“太师,给点时间,能撤多少是多少吧……”那些主战的贵族哀求道。
“我给两炷香的时间,之后各安天命。”阿鲁台终于拿出他早就想好的方案。但这话是不能一开始就说的,否则会背上抛弃族人的恶名,他得让主逃的贵族把锅背起来,才能松这个口。将来两帮人不和,他这个太师在坐得更稳。
话说,一切换到逃跑模式,阿鲁台才终于显现出鞑靼太师的风采。
。
阿鲁台终于松口,给城内军队时间撤退,那些部属在城内的鞑靼贵族,哪还敢讨价还价,赶紧催促亲兵吹号角收兵。
“不行。”阿鲁台一摆手,冷声道:“你们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明军到了吗?”
“太师说得对,我们分头下去传达就是。”那些鞑靼贵族就要下城楼去招呼部属撤退。
“你们都不能动。”阿鲁台却一挥手,亲兵便将所有人拦住。
“太师,您这是何意?”鞑靼贵族们不解的看着阿鲁台。
“你们懂个屁,撤退,当然是要听太师的!”那些族人在城外的鞑靼贵族,自然旁观者清道:“论起这方面的经验,你们加起来也不如太师的一根指头。”
“也对……”那些鞑靼贵族闻言马上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羞愧道:“我等关心则乱,自然都要听太师的。”
阿鲁台虽然喜欢被吹捧,但总感觉这次的配方不太对味,那张厚若城墙的老脸,居然罕见的一红,然后才咳嗽一声,一脸沉痛道:“这次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了。”顿一顿,他看看城内道:“既然那些仆从军那么愿意抢劫,就让他们尽情的抢吧,不要打扰他们。”
鞑靼贵族们恍然大悟道:“太师的意思是,我们这样去召集部众,还是会让那些仆从军听到风声?”他们也明白,一旦让仆从军也得到消息,跑的一定比鞑靼人快,到时候谁来顶住守军的反扑?
“传老夫的命令,此次攻城,仆从各部劳苦功高,剩下的战斗由他们结束,胜利后由他们先行抢掠。鞑靼各部立即出城,不许争抢。”阿鲁台智珠在握道:“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鞑靼贵族们都傻了,没想到老太师居然能想出如此高照,果然不负他撤退专家之名。
失涅干使劲撑着肿成一条线的两眼,看着平素里瞧不起的老父,心中也是暗自惭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