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恍然有种劫后余生大梦一场的错觉。
前世今生走马观花般纷沓而至,仿佛水中望月,瞧不真切,却又好像触手可及,近在咫尺。
是梦耶?
见到她先生那刻,她便清楚的知道,不是的。
从前电视里看过无数次的大病初愈睁眼就被亲人抱住痛呼“儿啊,你终于醒了”的场景并没出现。
她不由有些失落。
她先生大概哭的太忘情,压根儿就没留意到她的小动作。
十三想活动活动手脚,顺便将眼泪鼻涕糊了她一身的她先生一脚踹开。
但很快,她就徒劳的发现,她先生把她圈得太紧了,像是要把她揉进自个儿的身体里一般。在他的禁锢下,连从前呼之即来的空气此刻都成了奢侈品。
全身上下,她也就只能勉强动动眼皮子嘟嘟嘴了。
“老娘不闷死,也得给你压死了,忒沉。”这样想着,十三竟说出了口。
干哑的声音活像个垂死之人的弥留之音,忍不住咬了下舌头,呀疼,看来自己确实还活着。翻了个白眼儿,十三想,不妙,这音色简直比断了的弦还擅长夺人性命。
她先生就是哭得再忘我,这会儿也从抽泣中反应了过来。
反应过来的她先生又哭又笑,手足无措的一会儿把她抱得紧紧,不确定似的在她苍白的脸蛋儿上吧唧一口,一会儿又松开她使劲盯着瞧,仿佛不认识了般。
水,十三扯了扯眼皮子,从干裂的喉咙里艰难的发出这个声音。
被她先生捕捉到,不由喜极而泣,立马把小人儿往旁边一丢,就屁颠儿屁颠儿跑去给她倒水了。
十三趁这个间隙动了动荒废好几日的小胳膊小腿儿,发现身上黏哒哒的湿衣服早已被换过了。虽然喉咙干涩,嘴唇却是湿润的,想来她先生特意给她擦拭过。
除了卧床太久四肢略微有些僵硬外,不痛不冷,身体似乎已没什么大碍。
看来这几日她被照顾得不错,这男人,十三勾了勾唇。
眼尾扫过旁边那个扎着羊角小辫儿的肉包子脸,十三有些疑惑,她分明记得自己当初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是个小男孩,为何却变成副女孩儿装扮了?
往日平淡无味的水此时仿佛甘甜的玉露琼浆,十三咕隆咕隆往嘴里灌,一口气就把一大搪瓷缸水喝得见了底。
他先生一愣,忙不迭接过杯子又去给她倒第二杯。
“不用了,老娘又不是水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十三老脸一红,清清嗓子问:“所以,这是咱们家小宝?”
虽然有了茶水的滋润,音色却还是没蹦出及格线。十三有些懊恼,在那个世界,她可是班里的金嗓子呢。
她先生一听,还以为她烧坏了脑子,忙放下杯子把俊脸凑过来,伸手去摸她脑门儿,却被十三脑袋一歪躲了过去。
“老娘没病,好着呢。”
粗里粗气的声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看来还是静养一番,少说话为妙。
虽然醒过来的十三跟换了个人似的,说出的个别词儿他也不是太懂,不过醒过来就好,别的他什么也不图了。
毕竟,她可是他的心肝宝贝儿甜蜜蜜,她醒过来,他心里的狂风暴雨才能停。
可她要是醒不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