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车也停下了。只有暴雨还在下。
魏恒连忙从车上下来,接着路边的灯光和车头灯光,清楚的看到刚才救了刘淑萍一命的人是邢朗。
邢朗垫在刘淑萍身下,右臂手肘和整个后背遭受了一次犹如被粗糙的巨石滚压的重击,后脑砸在地面上,让他眼前黑了几秒钟。
魏恒把刘淑萍拽起来,一手扣住她细瘦的手腕,一手去拉邢朗。
邢朗躺在地上闭着眼缓了缓,然后握住魏恒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呲着牙活动着肩膀,问魏恒:“你受伤没有?”
魏恒扫了一眼他身上被擦破的雨衣,喉头滚了滚,才发出声音:“没有。”
邢朗捂着跳动的太阳穴,黑沉沉的眼睛看着浑身哆嗦的刘淑萍,勉强扯了扯唇角,道:“大姐,寻死?何必。”
何必?
魏恒心中一颤,蓦然攥紧了双拳。
刘淑萍是杀人犯,邢朗竟能对她说何必
刘淑萍被邢朗塞入警车,然后邢朗扶着车顶看向魏恒,道:“走了。”
魏恒站在车头旁,双眼像是被大雨扰乱的湖面,雨滴击打湖面泛起波澜,随即沉入湖心不见踪影。
邢朗看着他,直觉魏恒像是有话想对他说,但是他很清楚,魏恒不会说。这个人习惯于隐藏。
“就差一点,你们俩就会被卷到车轮下。”
像是在心里挑拣了许久,魏恒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魏恒的眼神太深,也太冷了,邢朗不知道魏恒是不是在为刚才的险峻表达对他的关心。同样的话,换个语境,魏恒更像是在威胁他,威胁他下一次一会把他卷入车轮下。
邢朗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怪异,他顶着一身擦伤扶着车头淋雨,魏恒站在不远处用那堪比寒冰般冷酷的眼神盯着他,善恶不明。
此时暴雨下的气氛古怪又凝重,似乎他们应该狠狠打一架才对得起此时营造的氛围。
邢朗想结束和他的对峙,于是颇不聪明的说了句笑话:“怎么,你还挺遗憾?”
魏恒目光略一松动,径自上车调转车头。
邢朗坐在副驾驶,瞥见了那盒被魏恒扔在驾驶台的薄荷糖,他拿过糖盒,打开盖子往嘴里塞了一颗。
“警官,我”
后座的刘淑萍颤颤巍巍的开口了。
邢朗往后扬倒进椅背,闭上眼睛没精打采道:“大姐,有什么话回警局再说,我现在脑袋有点晕,让我安静一会儿。”
他明明说要安静,却没安静多久,很快就开口打破了车里的宁静。
“你的伞呢?”
他问魏恒。
魏恒看他一眼:“伞?”
邢朗舌尖抵着口腔里的糖块,含糊不清道:“你的拐杖。”
魏恒咽下去一口气,尽量保持平和的口吻:“丢了。”
邢朗偏头看他:“那你脚上的毛病也没多严重,我看你刚才走那两步挺利索的。”
魏恒唇角一斜,冷笑:“我就算是个瘸子,也能利利索索的走两步。”
邢朗看着他冰雕似的侧脸沉默了一会儿,摆正脑袋叹了口气:“哎没别的意思,就闲聊几句,怎么又生气了。”
像是为了狡辩自己没生气,魏恒故意笑道:“那你聊天的水平可真不怎么样,我不相信你和女孩儿聊天也这个水平。”
邢朗低笑一声,声音又酥又沉,只在胸腔里打了个来回就沉了下去。
他闭着眼睛懒懒笑道:“跟女孩儿当然不能这样聊。”
魏恒极其虚伪的笑了一声,唯恐他听不出自己的敷衍。
邢朗又道:“如果你要求的话,我可以那样跟你聊。”
“聊什么?”
“聊天啊,用和女孩儿聊天的方法跟你聊。”
魏恒无语了片刻,冷冷道:“不需要,谢谢。”
邢朗掀开眼皮瞅他:“不需要吗?我怎么感觉你就是这个意思。”
魏恒皱眉:“我什么意思?”
邢朗不易察觉的挑了挑眉,勾着唇角慢悠悠道:“你对我说的话总是这么敏感,我见你对别人可不是这样。你这么在意我说的话,难道不是对我有意思?”
魏恒刚好在转弯,闻言心里一惊,手上使错了力,差点把车开到路边林带里。他及时回了一把方向才堪堪稳住车身,额头已然出了一层汗。
魏恒扭过头用力的瞪了邢朗一眼,似笑不笑道:“邢队长多虑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邢朗发现他特乐意看到魏恒被惹毛的样子,魏恒冷言冷语骂人时的样子,比他一本正经装逼时的样子有趣多了。
“没有吗?”
邢朗笑问。
魏恒冷冷的,果决的,不假思索的说:“没有。”
邢朗笑的齁贱:“真的没有?”
魏恒皱眉,不耐:“都说了没有!”
邢朗叹口气,佯装一脸遗憾:“如果你什么时候有了,一定要告诉我。”
魏恒明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但还是忍不住接了话茬:“又是什么意思?”
邢朗用拖在眼角的一道余光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笑的花枝招展招猫逗狗:“不是告诉过你吗?我颜控,尤其控你这一款。”
魏恒:
都不要活了,把车开进渝江,带着邢朗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