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婉如左右看着,明明所有人都不相信,却谁也没有帮着她说话,大伯父也没有理会她,而是径直看向祖父。
“三叔可能不知道,”姚宜州直言,“母亲之前不肯吃药已经有些时日,这几天要不是这位大夫每天上门,母亲的病怎么可能会有转机。”
寿氏哆嗦着嘴唇,依旧不肯相信,“大夫和婉宁有什么关系?”
姚宜州这才将目光落在寿氏身上,“六弟妹,说来让人汗颜,婉宁不过十二岁的孩子,却能求了扬州名医秦大夫上门医治,”说着又向老太爷行礼,“侄儿以为三叔、三婶一起帮着婉宁,特来道谢,原来只是婉宁一人作为。”
寿氏“啊”地长大了嘴。
原来姚宜州是来道谢的,他们根本不知晓。
什么时候婉宁去扬州请了名医?
什么时候又送去二房?
婉宁这段日子到底做了多少事?
老太太朝老太爷看去,姚宜州上门她是猜到和二房老太太有关,怎么能承想是因为婉宁。
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老太爷半晌才悠长地叹了口气,口气十分平稳,惊讶中又有些安慰,“没想到婉宁这孩子倒是有这份心。”
寿氏只觉得脊背上有冷汗流下来,心里却如同被泼了滚油,她咬紧牙关却忍不住浑身发抖,她明知道老太爷这时候不会当着姚宜州的面斥骂婉宁,她却还怀抱着一丝侥幸,这时候没有人会埋怨婉宁,婉宁求大夫给二老太太治病有什么错?
谁还盼着二老太太死不成?
当着姚宜州的面,老太爷只能赞赏婉宁,让二房知道,三房都是盼着二老太太病好。
寿氏整个身子忍不住晃了晃,一口闷气噎在喉咙里,让她眼睛里差点涌出泪来,这要怎么办?她要被婉宁牵制到什么时候。
盼着婉宁受罚,却一日日过去,从老太太到老太爷只是一味安抚婉宁。
婉宁不但走出了绣楼,走出了家门,现在还要走到二房去。
她就被一个孩子束住了手脚,辛辛苦苦安排好的事眼见就要付诸东流。
“六太太,”赖妈妈忙上前扶住寿氏,“您可要小心点。”
赖妈妈的话传进寿氏的耳朵,寿氏吞咽一口,勉强稳住心神。
在姚宜州面前她不能失态,她还是一个处处周到的六弟妹。
“老六媳妇。”老太太的声音传来。
寿氏的心砰砰乱跳,抬起头来,半晌才听清楚老太太的话。
“快让人去喊婉宁过来。”
寿氏只觉得这几个字如同针一样扎进她耳朵,她眼前忽然出现婉宁的笑容,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目光中毫无惧意,仰着下颌,轻蔑地笑着。
“是。”寿氏勉强吐出一个字,转头看向赖妈妈。
赖妈妈忙道:“奴婢这就去喊七小姐。”
……
荃儿领着几个小丫头在茶水房,听到赖妈妈的声音迎出来。
“快去请七小姐。”赖妈妈脸色铁青低声吩咐。
“这是……怎么回事?”荃儿抬起眼睛向花厅看去,“一会儿喊七小姐,一会儿又不喊,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主意?”
赖妈妈暗自咬牙,是个什么主意?
之前六太太这样安排是为了让七小姐知道,在这个家里凡事还轮不到她做主,小惩大诫,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现在……
谁能知道二房家的大老爷登三房门就是为了七小姐。
早知如此,六太太一定不会这样自己打自己的脸啊。
“荃儿姑娘快去喊吧,大老爷想要见七小姐呢。”赖妈妈不想说太多,只是略微扬起声音。
大老爷要见七小姐。
真是奇怪,谁都知道六太太是个笑面虎,赖妈妈平日里也是虚虚假假,难得今天会将怒气摆在脸上。
到底出了什么事?
……
姚宜州将话说了清楚,花厅忽然之间就冷清下来。
老太爷问了姚宜州的功课,“这次乡试可准备好了?”
姚宜州摇摇头,“母亲身子不好,家里没有人照应,我也不放心,不想去赶考了。”
“那怎么行,”老太爷皱起眉头,“让族里的女眷去侍奉,该去科举还是要去……”
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就在外赶考没能赶回来床前尽孝,这次他说什么也不能丢下母亲一个人离开。
科举是小事,尽孝才是大事,再说如今身边……再也没有人可托付。姚宜州边想着边看向门外。
婉宁,他没想到转眼功夫会出落成这样。
秦大夫上门治病,他还以为是三房安排的,谁知道竟然是婉宁。
婉宁今年才十二岁。
十二岁的孩子被送**里,他没能照应,却反过来让婉宁想着母亲……
想起来他就觉得羞愧。
最让他没想到的事,秦大夫是因为婉宁给李大太太治病才会来到泰兴,婉宁还将给李大太太治病的方法教给秦大夫。
沈氏在姚家的时候经常带婉宁过去说话,他印象里婉宁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要不是在族里过的不好,哪家的小姐会这样辛苦地去给一个陌生人治病,如果他不见见婉宁,他会日夜难安。
再说秦大夫说的清清楚楚,婉宁懂医理,如果在母亲身边说不定母亲的病会有更大的起色。
姚宜州正想着,琉璃帘子掀开,走进来一个娇小的身影。
十二岁。
婉宁。
不是只比婉如小不到两岁,怎么会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