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时开启了痛觉屏蔽的韩尧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 就是力气全无,他躺在病床上,手上的针输送着液体药物进入他的血管。
霍闻京几乎一夜未曾阖眼,他看着病床上的身躯, 在被子上显出一点的起伏, 看着他苍白的脸,心痛如绞。
明明那么恨他,可看见他倒下的时候,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紧攥住般窒息, 有可能会失去他的恐慌感让霍闻京那瞬间连思考都做不到。
他通红着一双眼, 坐在病床旁,紧握着韩尧的手,即使那修长冰凉的骨骼贴在他脸上,他也仍旧惶恐万分,一刻看不见他睁眼, 他就一刻都得不到安宁。
眼下都出现了一层阴影,手机上震动个不停,他开始没打算接,但看见是陈义殊打来的,没有丝毫犹豫, 便接了电话。
他怕吵到韩尧,出了病房, 走时还将门关上了。
“义叔。”
“怎么样了?十一现在心情还好吗?他这个人性子倔, 你只要顺着他, 万事都好说,你安慰安慰他,毕竟身体重要。也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在饭桌上提以前的事。”
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霍闻京只说先离席了,让他们好好吃,也没说什么事情。陈义殊不放心,这才来了个电话。
霍闻京内心焦灼,满腔酸涩:“您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陈义殊听出了有些不对:“怎么了?你听起来好像很难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霍闻京垂眸,将那些痛苦尽收于眼底:“没有,就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他勉强开口,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感觉到的沙哑,“义叔,你们当时说……‘他’因伤退役的事情……是不是和我有关?”
电话那天没了动静,半晌,陈义殊才幽幽的叹了口气:“他不让我告诉你,我只能跟你说,因为你,那件事他受了很大的折磨才能回得来,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他就是去找你,报个平安。”
陈义殊的嗓音陈旧,像台老唱片机:“我估计你也应该记得,他退的比所有人都要早,并不是像他口中所说的那样厌倦了,而是迫不得已,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你放心,让你不要对他有愧疚感。”
霍闻京静静地听着,电话里听不见他的任何回音。
“那次你和谢家结下梁子,霍老大本来想把你交出去的,可十一说让你好好过生日,让你在地下室等着他……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没陪你过生日,走了半年,那半年,他过的日子可想而知。”
陈义殊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说,他能做的也就是提醒闻京几句,让他不要伤了十一的心:“闻京,他从前落下了病根,最受不得冷,每到雨天雪天骨骼都疼,你照顾他,就多给他添点衣服。他这个人很容易心软,我那天看出来了,你好像和他有间隙,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希望你能顾念旧情,好好对他。”
霍闻京后背抵着墙,握着手机的手指握的发酸,指节都泛了青。他胃里翻涌着各种情绪,哀恸的悲伤的,皆数让他后悔不已。
——他的病根……原来是因为我落下的吗……
霍闻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直以为韩尧总是不兑现诺言,一次次毁约,让自己失望,根本就不知道韩尧那是为了保护他。
他伸手捂住脸,遮住眼中的泪,他回想以前的事情,简直想扇自己一耳光。
半年后韩尧回来,自己心中有怨恨,怨他失约,怨他连一点消息留都没给过自己,把所有的气都出在了他身上。
那段时间,霍闻京对韩尧几乎没有一点好脸色。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现在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要在我做了全部的错事之后,才告诉我真相!
手机从耳旁落到了地上,摔在地面上,屏幕四分五裂,他几乎站不稳,背贴着墙壁一点点滑了下去。
巨大的苦楚如浪一般掀来,将他的最后撑起的一点精神扑灭。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根本就不敢相信你爱我……不敢相信你眼中会有我这样糟糕的人……
[霍闻京黑化值下降百分之三十,现为百分之三十。]
他站起来,打开了病房门,小心翼翼地走到韩尧的身边,轻轻的抬起他的手,握紧了那冰凉的指节。
细碎的吻落在了韩尧的手背上,一点一点地亲吻,仿佛朝圣一般,湿润的泪水沾上了韩尧的手背,带了点潮湿。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霍闻京无比庆幸,即使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韩尧都没有离开他,他还有机会去弥补这一切,有机会将他做过的错事一件件补偿回来。
韩尧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霍闻京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惊喜之情都快溢出来了:“你醒了!”他控制不住地紧抱住这个刚醒来的人,沉重的呼吸洒在韩尧的侧颈。
他自从十五岁起,便从未再人前有过如此狼狈的一面,他穿着笔挺的衣服趴在韩尧病床前睡了一夜,早已满是褶皱,何况他人眼底还有青色,一看便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霍闻京对韩尧的恨是很矛盾的,一直在热火上煎熬着他,他一方面深爱着他,一方面又极恨他。现如今有了个不该恨他的理由,他很快地就放弃了恨,把这矛盾对向了自己。
他的声音闷在韩尧的衣服里,让人听不真切。
可那声音里,有浓重的悲伤,溺的人喘不过气来:“你该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