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她都坐在瞿奶奶的病床边用绝望的眼神看着那些不同的药水输入到她风烛残年的体内,她强迫着自己丢掉思维,不去想瞿奶奶将要面临的事,也不去想自己将要面临的事,有时候,她真的希望自己和奶奶就这样在医院一天天的混下去,即使奶奶在昏迷中,但那也是有呼吸有温度的活着的人。
躺在旁边沙发上,她在黑夜中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扯动嘴角说:上帝,你看,我的要求真的很小很小,我只希望奶奶能活着,就好。
几天后,瞿奶奶睁开眼醒过来的那一刻,亦璇正伸手温柔地为奶奶用梳子轻轻地梳理住院几天来都不曾打理的白发。
她浑浊的目光好一会儿才逐渐变得清明起来,看着亦璇注视她的双眼就笑了起来:“丫头,怎么哭了?”
亦璇摸一把脸上的泪,挤出笑来:“没哭,我是高兴的。”
“丫头,奶奶没读过什么书,懂不了什么大道理,但我看你呀,就是太在意别人的感受,忘了顾及自己,这样,你会很辛苦的。丫头,人,有时候得靠自己解放自己,你说是不是?”
“我怕是见不到欢丫头了,你别告诉她,以后就请你帮我好好照顾她了。”说到这儿已经喘息着说不下去。
只是伸出粗糙得像老树皮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亦璇的脸上不停流下来的泪:“丫头,送我回家吧。”
亦璇擦着泪点头,她知道奶奶是不想在这冰冷的病房里离开。
她,已经痛到无力开车送奶奶回家,给凌珲打电话,接通时听见他那边警笛鸣叫的声音和乱哄哄的吵闹声隔着电话清晰的传过来,她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凌珲说:“我出现场呢,等会儿给你打过来。”
还没等她将“嗯”字哼出鼻腔,电话已经挂断。
看了一眼重又陷入昏睡中的奶奶,亦璇给欧阳菁打电话:“菁,我需要你的帮助。”说完就放声大哭。
不到半个小时欧阳菁就到了,一起来的还有乔正宇。
一见面,欧阳菁就搂住了她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什么事都一个人扛啊?”
一句话就让亦璇红肿的眼睛重新蒙上了泪花,却来不及悲痛哭泣,三个人协助着将奶奶背上了车,乔正宇开车,亦璇坐在后排座一直将奶奶搂抱在怀中。
送奶奶回到家,闻讯赶来的村民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迎上来的阿黄似与老主人有感应,在众人七手八脚将重又陷入昏迷的奶奶安放在床上后,它就眼含泪水趴在奶奶床边,任人斥责吆喝就是不离半步。
在村长和村民的帮助下,亦璇马不停蹄的准备着奶奶身后事的用物。
其间,她催促欧阳菁和乔正宇先回去,两人商量后,乔正宇要赶片场进度就先回去了,欧阳菁则留下来陪着亦璇。
瞿奶奶在次日凌晨于昏睡中停止了呼吸,亦璇在剧痛中也有了一丝的安慰,曾经作为医生,她见过太多在痛苦的病痛折磨中离开的人,还好,瞿奶奶走得安详,并没遭受太多痛苦。
瞿奶奶的身后事在村民的帮助下有条不紊的进行,亦璇以孙女的身份为奶奶熬夜守灵,欧阳菁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连日来无所顾忌的痛哭让亦璇的大脑处于混沌中,只是每每一转眼撞上欧阳菁关心的眼神时,才让浑身无处不在的痛疼感到一线抚慰。
第三天,在送瞿奶奶的骨灰到陵园时,亦璇再也撑不住了,昏了过去,不过片刻,她就从欧阳菁的怀中醒了过来,苦笑着对她说:“我哪敢在这种时刻昏睡过去。”
看着墓盖一点点合上,水泥将周围缝隙封死,亦璇便想到将来某一天,当自己被封进这方寸之间时,站在墓碑前这样凝视着碑上照片的人,会是谁?
从陵园回来,亦璇打起精神将最后的答谢宴办完,将奶奶的房子和阿黄拜托给村民们就和欧阳菁悄悄离开了。
欧阳菁将她送会酒店,撵走不放心的欧阳菁,她自己关上门来睡了两天两夜,再醒来时发现一周后就是煜轩的婚礼了。
沉默的收拾好一切,她于中午午休时分出门,煜轩的办公室和房间门都关闭着,她的目光从他的房间掠过,毫不停留的离开。
走出酒店大门才发现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雨,她抬头仰面任由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这让她混沌的大脑有了片刻的清醒。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来到那家西饼屋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壶玫瑰花茶撑着头侧看身边玻璃墙外的雨珠顺流而下,延绵不断。
她就这样坐着发呆,什么都不做,只为看天空中纷飞的雨,认真倾听一场雨声。
也不坐了多久,期间有服务员过来往壶中续水,其实她没喝一口水,只是那壶下有一萤烛火一直熬制着花茶,时间长了,壶中的水也渐渐干了,就像她眼中和着泪水的悲伤,时间久了,也会干涸淡去。
今天的煜轩有点心神不宁,他拉开抽屉又一次的拿出里面那个旧手机打开,点开信息看着那一条条短信迷惘。
十五分钟后我完毕,你呢?今晚想吃什么?
我马上也结束了,你想吃什么你做主。
明天早上开会,我还是不参加,你记得提醒客服部夜间的安检问题。
好,晚安。
睡了吗?我好像失眠了。
我过来陪你?
不了,明天你还有个重要的会要开,我自己起来喝杯牛奶就好了。
我已经走到你门前了,你别起床,我给你热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