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说太后娘娘会和阿家说什么?”傅夫人坐在软榻上靠着引枕,低声问道。
“老奴不知道,夫人您也别太担忧了,待到阿郎回来了,再问过阿郎不迟。”冯妈妈说道。
“你不知道,那一日我随着阿家进宫去见娘娘,娘娘竟是变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光是后院里的那四个美婢,就让我心里头堵得慌。”傅夫人抬起手,轻轻捶了捶左心口。
“夫人何必在意那起子贱婢,虽说是太后娘娘赏了人,可娘娘不是说了,只是来服侍郎君和公主的么?夫人便只当听不出娘娘的用意,真把她们当粗使丫鬟得了。”冯妈妈撇撇嘴,很是看不惯后院那四个狐媚子。
“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你说玦儿怎么这么命苦,明明立了大功,前途正是一片看好之际,一道圣旨便让玦儿断送了前途,我只要一想到这里,实在是……”傅夫人压低了音量,末了语气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冯妈妈动了动嘴唇,却也不敢搭话,傅夫人发泄了一会儿,便也平复了心情,冯妈妈赶紧绞了一张干净的帕子,帮傅夫人净面。
“其实若不是怕惹恼了圣人和公主,那四个美婢我倒是想送到公主府。”沉默了一会儿后,傅夫人轻声说道。
“夫人万万不可啊,您没听说么,前些时候平阳长公主那里也被太后娘娘赏了人,结果平阳长公主二话不说就把人杖毙了,还将驸马一家闹了个天翻地覆呢。”冯妈妈吓了一跳,赶紧轻声劝道。
“可怜我儿不只没了前途,往后也只能守着一个公主过日子,其他人都可娇妻美眷,我儿便得苦哈哈的过日子。”傅夫人拿着一条帕子,不断按压着眼角。
冯妈妈的心里又是一跳,她赶忙说道:“我的好夫人啊,您这话可不能再说了,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传入了圣人耳里,圣人只当我们有心要给驸马塞人呢。”
傅夫人自是也知道事情轻重,才会将房内侍候的丫鬟都遣退,独留下自己的奶娘说些体己话,此时她听着奶娘的劝阻,心里越发的苦闷,“旁人只道我嫁得好,谁又知傅郎的两个弟弟都不是好相与的,如今阿翁去了,你且瞧着罢,那两家人不闹出点是非来,是不会罢休的。”
“夫人顶上还有个老夫人呢,且让她们闹去罢,自有老夫人出面管教她们。”冯妈妈轻声说道,在冯妈妈看来,二夫人和三夫人真不是什么威胁,毕竟傅老夫人还在,又怎会容她们翻了天去。
“妈妈,说一句大不韪的话,阿家又能顶多久?阿翁都去了,阿家的岁数也到了,只怕要不了多久,这家就要四分五裂了。”傅夫人轻声说道,冯妈妈心下一凛,知道傅夫人指的是老夫人去后,傅家肯定要分家的。……
傅夫人和冯妈妈的谈话自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而此时湖阳长公主的公主府中,傅玦正和四公主窦琬面对面坐着,两人端坐在书房的书案两端,脸色都透着一股凝重,谁也不想先开口。
过了许久,傅玦才叹了一口气,“公主,这事儿还是你去说罢。”
“驸马此言差矣,这可是傅家的事儿,如何要本公主去说?”窦琬没好气的说道,瞥了一眼摆在案上的密报,脸上满满的都是不乐意。
“公主如今也是傅家人了,如何说不得?”傅玦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伸手将密报往窦琬那里推了推。
“傅玦!这明明就不干我的事,你傅家做下的孽,竟要我去替你担么?”窦琬气急,一时忍不住便有些口不择言。
傅玦的表情僵了僵,随后苦笑一声,“公主误会我了,只是这事儿事关重大,又牵扯到傅家,我自是得避嫌,才会想让公主替我出面,去向圣人解释一番。”
“你方才也说了,如今我也成了傅家人,我出面了圣人就不会怀疑么?”窦琬因着后悔方才的口不择言,因此态度也变软了许多。
“你我二人为何被指婚,想必你的心里多少也有数,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圣人是想重用我,可又不能在明面上,只得拿你来当挡箭牌,而圣人之所以选中你,想必也是圣人多方考虑后的结果,冲着你是圣人亲自为我选的媳妇,圣人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你。”傅玦紧盯着窦琬,缓缓地说道。
“你说的自是有道理,可如今傅家牵涉进的可是前朝余孽的大事,且傅家竟然敢在太后身边安插人手,光是这两点就能让傅家被诛九族了,不管是我或者你,怕是都不适合向圣人提起这事。”窦琬被傅玦看得有些脸红,不过她还是定了定心神,开口说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傅玦也知道窦琬的顾虑,这些自也是他早就考虑到的。
“我想,如今唯有一人可以帮我们。”窦琬抿了抿唇,低声说道。
“……卓郎君?”傅玦的反应也很快,听罢便在脑中快速过滤了满朝文武,发现都没有适合的人选后,便将目光放在后宫。
“嗯,想必你也听说了,先前圣人还是太子时,便独宠太子妃,登基后更是以守孝为由,推掉了采选,还让郎君住在立政殿里,种种的迹象都表示了,郎君深得圣人宠爱。”窦琬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
“如此,便要麻烦公主走一趟了。”傅玦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