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正瞪着路小石开心,听到自己名字后一怔,竟又极快地明白平姨说的意思,小脸腾地红了个通透。
“娘!”
她霍地站起来,见厅中数道目光都看着自己,更加觉得羞涩难当,竟是呼地一声闪到屏风后,想要逃回卧房。
“嗞——”
鞋底与地面发出响亮的摩擦声,草儿紧急收住了脚,记得还有非常重要的一句话还没说呢。
“你这毛病不改,以后准得后悔。就说这嫁人吧,万一你看不上那男的,而你娘又对这个准女婿挺满意,怎么办?”
“娘,我好不容易才寻着你,还想着多侍奉你几年,实在舍不得离开娘亲。”
“喜欢就更简单,一句话就够了!”
“草儿但凭娘亲作主!”
路小石在扶桑岛上胡扯的话清晰地浮现在脑中,草儿咬着嘴唇,又忽地闪回屏风后面,探出小半个脑袋,羞涩道:“娘,您……您作主!”
说完这句话,草儿再也忍不住,身形一闪便逃了开去,竟是十足的初神境身手,留给厅内的是一片笑声。
夏夫人不是没想过女儿的亲事,毕竟正如青衣夫人所说,像女儿那么大的王朝女子都当了娘了,自己哪能真的不上心?
知女莫如母,她当然看出女儿对路小石的心意——哪怕女儿自己可能都不清楚,但以前对郑雄有所怀疑,便为了难,而此时自然是亲上加亲的喜悦。
路平在扶桑岛就看出儿子和草儿关系不一般,尤其是草儿把茶递到儿子嘴边,把饭端到儿子眼前,简直就是寻常人家小两口过日子的画面。
那时她唯一担心的是草儿和太子殿下拜过堂,可能对草儿成为儿媳妇有些阻碍,但回到王朝后她知道这个阻碍并不存在,自然喜难自禁。
青衣夫人和郑雄想的要少些,都是被草儿最后这一句话给逗笑了,想着真是个糊涂又可爱的小家伙。
四人笑声连连,却忽略了当事的主儿。
路小石呆若木鸡。
他没有听见草儿那句话,甚至没听到厅内众人的笑声,在路平说出那句话后,便有些呆了。
他脑中嗡然作响,眼前浮现出一个大大的喜字,又突然变成一张女人的脸,带着嘲讽,带着戏谑,带着挑衅……
没来由的,他突然觉得极为难受,极为反感,仿佛身上有一张无形网,将他束缚得越来越紧,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路平和夏夫人相互戏言,嘴里都把姐妹改成了亲家,不经意瞟着路小石竟是这般模样,不禁担心道:“石儿,怎么了?”
路小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茫然道:“娘……什么事儿?”
路平这时才感觉到儿子神念有些波动,但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一边放下心来,一边佯嗔道:“人家草儿都表了态,你也得说句话啊!”
路小石呆了呆,看着厅内四人,迟疑道:“娘,现在是虞乐皇帝的丧期,说……说这些不太合适吧?”
路平挑挑眉,道:“丧期不过二十一日,况且现在还不是嫁娶,只是将这事定下来,有什么不合适?”
夏夫人有些意外,道:“小石,自今日起我便不称你郡王了,你也别把我当外人,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觉得我家妞妞哪里不好?”
路小石赶紧道:“不是不是!只是我觉得……”
郑雄倒是记起那日草儿亲口说过她和路小石是要好的朋友,想着现在应该是草儿转变了心意,但儿子可能还是将对方视为朋友,那这件事情便急不得,道:“平儿,小石的意思是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等事情结束后再议此事如何?”
路小石知道郑雄在替他解围,但不知道后者说的事是什么事,只好默默点头承认,还紧紧皱着眉头,以显得事情特别要紧。
路平则有不解,疑惑道:“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事更重要?”
郑雄笑了笑,看向青衣夫人,道:“夫人,还是请你讲比较合适。”
青衣夫人点头道:“王妃匆恼,现在还真有要紧事,而且这是殿下和我谋划多年才促成的。”
路平道:“到底何事?”
青衣夫人道:“唐歌。”
“唐歌?”
夏夫人也被这个话题转移了注意力,奇道:“不是十年前就停了吗?”
青衣夫微微一笑,道:“是啊,十年前在滹沱举行的就是最后一次。”说罢看向路平,道:“王妃或许不知,唐歌是东临宋家、西蜀卓家、北江青家、南海杜家、滹沱连家、唐河许家传承数百年的大聚会,旨在增进六大家族的交流、互通有无。”
她轻叹口气,再道:“以前的唐歌是三年举行一次,六家相交甚密,但自从王朝被迫缩藏到衣冠江以南,各家的联系便渐渐松远了,直至十年前最后一次。”
“近年来世事无常,卓家彻底败了,杜家和宋家也遭遇不测,而这更显出重启唐歌的必要性,毕竟这些大家的安稳与否,或多或少都会影到王朝的安稳。”
“五年前殿下便与我商议此事,欲将六家重聚一起,让王朝内部得到真正的安稳,然后再图北伐,虽然困难重重,但所幸终有所成,现在各家都同意了,且定于三月初三,在唐河重启唐歌。”
夏夫人恍然道:“原来颜儿就是替夫人办这事去了?”
青衣夫人笑道:“跑跑腿的事,难不成还要让我老太婆亲自去?”
路平明白了,少不得又佯瞪了郑雄一眼,想着他到底还是他,心中所念的始终是国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