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下的松软雪地之中。
丫鬟的神se已露出极度的惊恐,头上的簪子都掉在雪地之中,而那搀扶的女子那火把映衬下,脸上亦尽是慌张。
李重九见到那女子手腕底下已多了一把裙刀。
流贼们舞着刀,口中发出呜呜地呼声,充满了yin暧的味道,手举着火把之下,目光森然仿佛如同饿狼一般。
就当流贼快要追上时,那女子突然对身旁男子,高呼言道:“贼子杀上来了,不要管我,快走。”
那护卫女子的男子,面se涨红,反而将那女子奋力一推,喝道:“二娘,快跑到庙里躲避。”
说罢,这名大汉回过身,双脚站定,显然要决死一搏。
可是马蹄声隆隆,李重九见那大汉身子发颤,不要说迎敌了,连刀子都握不稳,只听砰了一声。
快马飞撞到这男子身上,对方犹如沙袋一般飞出。
砰!雪泥之中被砸出了一个坑,那男子登时难知死活。
眼见卸除了最后一层阻碍,流贼们纷纷发出夜枭一般狰狞的笑声,驱马向那主仆二人奔去。
而这时那女子手中的裙刀翻动,正要挥刀而起。
就在这时嘣地一声嗡嗡响动,马嘶声乍然响起,一匹健马陡然之间人仰马翻。
众流贼还看不出发生了何事,这时又是嘣地一声响,众人只见一道影子从庙中飞出,一名流贼已喉贯长箭,颈喷鲜血!
流贼翻身落马一只脚里仍勾在马镫上,马匹嘶鸣,顿时拖着这流贼四处乱跑。
呼吸片刻之间,四名马贼已被杀了两人。
两名马贼顿时胆寒,而这时村头之处,火把通明,吆喝之声传来,显然是村子里的人发现这里有动静。
两名马贼不知庙里有多少人,顿时伏低身子,贴在马背上,拔马便走。
只听又是一声弓响,第三箭擦马而过,这两名马贼逃得更快。
李重九呼地长出一口气,将弓从窗户之中收回,这二十步内的距离以他箭术难有失手,何况又是敌在明我在暗之偷袭,否则他亦无法在面对四名有防备的流贼面前,出手救下这二人。
当下李重九提弓而出,奔到雪地之中,他先奔到那大汉面前。
只听那大汉双眼圆凸,喉头乃是咯咯有声,有进气没有出气,李重九心知对方受伤已重,活不了了,当下摇了摇头。
随即李重九走到那女子和丫鬟面前。
此刻坠落在地的火把噗噗而响,照得那女子脸上忽明忽暗,李重九见去这女子虽是脸se苍白,却是难掩那一份明艳之se。
虽是未见有李芷婉那般国se,但是亦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令人分外觉得怜惜。
不过李重九却暗自冷笑,他方才在庙中可是看得清楚,待马贼追近时,那女子手中的裙刀,并非要朝自己身上刺去,自杀已保清白,而是准备刺向自己身边的丫鬟。
其目的不用说,可以揣测,他本待不愿意救之的,但是却不忍那无辜之丫鬟送死,固而放箭。
李重九指向那马上毙命的男子,问道:“此是何人?”
女子见之这才连忙起身,奔跑到那男子的尸身上嚎啕大哭。李重九听这女子哭泣虽是大声,但全无哀然之意,心下了然为这名男子暗暗不值。
丫鬟面露哀寂之声,言道:“那是小姐未过门的夫婿。”
李重九点点头,待听得那女子哭声虽大,但是全无悲伤之意,当下心底雪亮。
这时候村口狗叫声不住起伏,一片火把而来,李重九看去只见是村中青壮大约三十多人皆拿着锄头,木棒涌来,显然是听闻有流贼而来,故而一起来抵抗。
李重九暗赞这些人反应不慢,在这个年代,村里之间结户自保乃是常有事,就算是太平盛世亦有流贼出没。
官府能自保到县城,州城就不错了,至于其下村落还是要靠村民自保。
为首之人,乃是村中里长(注一)。
里正姓周,叫周独眼,在当初随越国公杨素征突厥时,被突厥人she瞎一只眼睛,回村后即担任里正。
周独眼手持一张弓看到雪地里四具尸体,又看看李重九问道:“方才是你喊得流贼?”
李重九摇了摇头,指着地上那刚刚咽气的男子,言道:“是他喊的。”
周独眼看了一眼那扑在雪地之中男子,以及孤伶伶打转着一匹无主战马,登时猜出了几分。周独眼走到躺在地上雪泥的流贼尸首前蹲下,检查了流贼的兵器,顿时眼中浮上几分焦虑之se。
当下周独眼对众人言道:“不是一般流贼,乃是逃兵,应是往辽东的逃役。”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
周独眼走到那女子,丫鬟面前,问道:“我是里长,小娘子是哪里人家?”
那女子伏在男子身上似悲伤过度,并不答话,倒是那丫鬟开口言道:“回禀里长,我家小姐是崇阳县户槽袁府的千金。”
周独眼一惊,户槽在地方上已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了。
当下周独眼转起身来,当下正se言道:“小娘子受惊了。”
那名跪在雪地中的女子,站起身来言道:“里正不必如此有礼,眼下已没有崇阳袁府之说了。”
“没有崇阳袁家了?”周独眼一惊。
只听那丫鬟呜咽地言道:“里长有所不知,崇阳县已遭流贼攻破了!全县被洗劫,老爷亦不幸亡在流贼手中。”
说到这里这女人,丫鬟更是悲伤不止,不住痛哭起来。
这回连李重九亦是惊讶,心道这流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