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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城皇宫内,距离上次扶苏与李道然一战,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月,大周御用的工匠们,以惊人的速度将化作废墟的玄武门恢复了原有的模样,甚至连一草一木的位置都跟之前分毫不差。
“扶苏,现在蛮族那边有什么新的动作吗?”李政跟扶苏缓缓的走在玄武门外的广场上,这里是李政平时散步最钟意的地方。
地处建安城的最高点,放眼放去整座城池尽收眼底。
“蛮子新划分的七十六帐,已经有超过七十帐的兵马开始汇集,粮草牛羊也开始统一征收,这么大的动作,看起来他们应该是要再次南下了。”
扶苏落后于李政半个身子,微微低着头回答,只是眉头紧紧锁住,看上去颇有心事。
“你看这玄武门,似乎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朕还记得那年,你为了替朕打掩护,被司马考按在这里执杖刑,整整三块青石板上都沁满了你的血渍,几十年的风吹雨打都没能磨去,倒是让张三给毁的干净。”
李政蹲下身子,轻轻的摸了摸地上的青石板,仰天叹了口气。
“一眨眼就是四十多年了,为了朕和大周,也是让你委屈了四十多年了。”
“老奴能让陛下惦记这么多年,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这个稳居天下武夫前四的高手,就这么毫无形象的盘腿坐在李政身后,“当年要不是有陛下护着我,这天下哪儿还有什么马夫扶苏?在建安城外的臭水沟里,只不过会多了具谁也不认识的尸体罢了。”
“从那个时候老奴就在想,什么人言可畏?什么身前身后的骂名?就像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对老奴说的那句话,这个世道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活着,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老奴十二岁之前,活得像猪狗一样,十二岁之后,才知道这世道上还有您这么一位,真正的把我当个人看,所以他们想骂就骂吧,谁在意呢?只是莫让老奴听见就好。”
李政哈哈大笑,一屁股坐在扶苏的身旁,“你这个老东西,记性倒是不差,朕当年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你就能记到现在,朕可是听人说你这老家伙,睚眦必报的厉害,但凡知道谁说了几句朕和你的坏话,都总归是难逃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扶苏笑意盎然的脸上,挤出了不少褶子,这位马夫的年纪比天子李政尚还小了两岁,“既然整个天下都说我是阴险小人,那我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呢?老奴练武几十年,还训出了几万个飞花,不就是为了替陛下和老奴,在想要出气的时候,就能趾高气昂的出一口恶气吗?”
“嘿嘿,还真想再到北疆去看看呢,”背对着扶苏,李政的眼神略微有些涣散,“原本在江南道上,咱们防着天驱的棋子,应该不用再成天盯着雍州了,到时候你就从权处理了吧,杀人的时候不妨杀得再狠辣一些,好叫那帮士族们别忘了死人是什么味道。”
“钦天监的那群老古董,成天都在朕的耳边上念叨,说什么天驱有反意却无反心,你信他们这话吗?”
扶苏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老奴向来是不信什么星象鬼神,跟钦天监那群神棍,年轻的时候就不对路,老了之后就看他们更不顺眼了,恨不得哪天拆了他们的那座破庙才好。”
“不过他们说天驱有反意却无反心,这点老奴倒是有几分相信,徐良那小子虽然是宏烈的徒弟,但老奴能看得出来,他跟宏烈的性子差的太远,能撑着他这一路走来,怕是多半都只想着给他师傅报仇吧?在这小子的眼里,毫无君臣,更无家国。”
“非要说徐良这小子的性格像谁,其实老奴觉得跟李道然倒是有几分相似,都是执念太深,容易画地为牢的家伙,他最大的倚仗就是天驱,同样他最大的软肋也在于此。”
听到宏烈两个字,李政的稍稍活动了一下脑袋,带着自嘲的说,“其实朕真的是怕见到这个侄子啊!朕有好几次在梦里梦到他拿着宏烈的长枪,冷笑着割断了他身上的袍子,割袍断义,你说朕是不是就再没了宏烈这个兄弟?”
扶苏用手支撑着身体,然后竟然是有些踉跄的站起身来,把李政缓缓的扶起,只见这位统治了大周将近五十年的老人,脸上已经涕泪纵横,哭得就像很多年前他还是只是皇子的时候。
“扶苏啊!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宏烈一定以为那是我的意思,不然就算蛮子再多的高手围住他,他也是能脱身的,对不对?他是在一心求死啊!”
“当年他一人一枪护着我,在千军万马中都能杀出一条血路,我以为他能从北疆回来的!我真的以为他能回来的!”
此时李政的身上哪里还有帝王睥睨天下的气势?浑浊猩红的眸子,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下来,华丽的龙袍依旧没遮掩住他身上日薄西山的暮气。
扶苏张着嘴巴,喉头上下滚动了几次,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在很多年前,建安城某位贵人的家里,有一对男女佣人私通,后来产下一子,由于这两人都是奴籍,结合之事也并未报备主家,于是这位家风极严的贵人,将男佣乱棍打死,女佣侵了猪笼。
好在他念及幼婴无辜,便留其性命赐名扶苏。
出生后就没了父母的扶苏,自幼就受尽了人情冷暖,被主家猪狗般的养着,甚至在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