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说完这句话后,我就看到了一柄漆黑的刀,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空气中。
我的剑从布衾中流淌出来,带着凄艳而凌厉无比的气势拦腰截住了刀锋。那柄黑刀的突然横转,沿着剑刃滑向我握剑的右手,我快速收剑,仰身躲开。寒芒迅速地在蓑衣客身畔展开,宛如初秋零落的雨丝。
叮、叮、叮……转瞬之间,一连相击了七次!
暗红的剑刃和漆黑的刀身不断交错,不断纠缠。
剑与刀每一次的碰撞,都是宿命的相逢,都激发出绚烂的光芒。
然而,因为生死一瞬,蓑衣客似乎使用了生平所有的灵炁,他的黑刀更是毫不留情地杀戮着周围的一切。那柄黑刀似乎已然和他成为一体,意到锋至,如影随形。在我的蔷薇剑每一次欺近他身侧的时候都被极其凌厉而凶狠的招式逼了回去。水浪,像贯日长虹,又像秋雨般落下。
在淋漓的水花中,漆黑如墨的刀青芒爆射,河面忽然暗流涌动,竹筏像脆弱的浮萍一样四分五裂,我知道蓑衣客已使出必杀一击。
生死就在接下来的一瞬。
我的剑也已飞出,如同一条出海的蛟龙。
那是惊天一剑,是那个男人的剑法……
两股强劲的灵炁对峙厮杀,激荡起肃杀汹涌的风。剑与刀相撞,红与黑相残,似乎一切都会随之毁灭。
我看到了纤细暗红的剑光像是闪电般破开乌云般的刀芒,它的光辉似乎在那一刻斩断了殁鸦的宿命……
当我的蔷薇剑上有血珠滴落的时候我知道蓑衣客已经死了。我迎风而立,单足在一块竹筏的碎骸上落下,我望着眼前那个沧桑的背影。我没有看到他的血在风中飞扬的样子,他却从我面前像棵树一样地倒下去。
几只乌鸦疾疾地掠过来,在头顶寂寞地盘旋寂寞地鸣叫。
我举剑挥舞,于是我的蔷薇剑在夜空中开出了一朵朵火红的莲花。我听到血喷涌而出时呼呼的风声,那些乌鸦疾疾地掉下来,细碎的绒毛像雪一样陨落,它们的血细小飞扬地喷洒出来,像大漠的黄沙一样四散在风中,细小的血珠散落在滚烫的流沙里,迅速风干、变黑,如同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黑如金墨。我的头发、肩膀、以及握剑的那只手上都是永远也洗不掉的血腥。
夜更浓,黑色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吹散了我的头发。我的发带遗落在了风里,无法拾回。
我扬天大笑,杀了那么多人,如今终于大仇得报了。我开始抚摸蔷薇剑血一样的刃,好几次,我都感觉手指会流出鲜血。我不敢直视剑的光芒,因为它是那么亮那么清澈,仿佛可以照出我这一身的罪恶。我突然想饮酒,饮那杯最烈最毒的酒。
来到和错琴约定的那家红尘客栈的时候我看见司莹站在屋檐下,她望着黑色屋檐上的燕子堆起的巢穴,露出天真甜美如孩童的笑容。她呼唤我,她叫我,哥哥。
那天晚上我很久都没有睡着,因为我闭上眼睛都是那些被我杀死的人临死的样子,还有那个在马背上饮酒在月光下舞剑的男人的背影,耳边萦绕着似有似无的驼铃,以及乌鸦的哀嚎。那天晚上我看见错琴站在月光下面,听她唱起了那首长相思,我听见她的声音在客栈的树木和回廊间寂寞地飘扬,然后我舞剑,舞那个男人的剑法。
但是我看见了错琴惊愕的面容,她望着我,焦急地问,你怎么会这套剑法?她一把揪住我的衣襟,问我,谁教你的借花问剑?
我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天错琴离开的时候,我听见她小声的低语,她说,这一天终于来了,你终于出现了。
那天司莹站在纷乱的落木下,当我去找她的时候就看见了她倾国倾城的面容,她依然对我微笑,我却看到了无法隐藏的忧伤。
我听见她这样嘀咕,兑上离下,海星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