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寡妇果真聪明,立刻闭嘴不提此事,反而体贴地问:“那你吃过饭了吗,我给你煮个鸡蛋?”
“吃了,”严其华声音缓和了许多,重重叹口气,“你那里还有银钱没有?”
胡寡妇道:“我天天在家忙里忙外,只有往外掏的份儿,何曾有进项?以前攒了几十文都买了饭食,正发愁明儿吃什么。”
严其华顿时又没了好气,“没有拉倒,说这些没用的,我这几天不是手头紧吗,等宽余了自会给你。”
胡寡妇不再出声。
严清怡听着南屋没了声音,也安心睡下。
第二天,胡寡妇倒是起得早,熬了锅杂米粥,又切根腌萝卜,一家人将就着吃了。
严其华问严清怡,“我先前跟你的银钱还有吗?”
“有,”严清怡爽快地掏出荷包,“哗啦”把里面铜钱尽数倒在桌上,数一数共三十八文,便将八文收起来,另外三十文都推到严其华面前,“爹拿去用,要是不够,等过两天我做了绢花出去卖。不过现在不比腊月,一支绢花只能卖三五文的。”
腊月临着过年,但凡爱美的姑娘都能省出几文钱打扮自己,而这个时节,差不多快春耕了,谁有闲心思用在这上头?
严其华自然也明白,点点头将那一把铜钱装进棉袄口袋。
严清怡看一眼胡寡妇,笑道:“后娘要是不嫌弃,也挑一支戴,”说着回北屋捧了木盒子出来,“就只这几支,我觉得还算精致,倒是比后娘那支簪显年轻。”
严其华的目光便从木盒里的绢花移到胡寡妇头上,那里插了支梅花头的簪,虽然不太起眼,却是货真价实的银簪!
估摸着,应该有一两银。
胡寡妇被绢花吸引住,拿起这支来看看,又拿起那支比比。她是个识货的,自然知道这些绢花比小仓卖得精致许多,难得严清怡有孝心,竟还让她自己挑。
挑来选去,看中一支大红色的石榴花。
她肤白,戴这种鲜亮颜色格外惹眼。
严清怡又指了另外支绛红色的山茶花,“这个也行。”
胡寡妇拿不定主意,索性将两支都戴在头上,顺势将银簪取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严其华一把抓到手里往外走。
严清怡拿出绢花的目的,本就是想挑唆着严其华注意胡寡妇的银簪,可看到严其华身手这么敏捷,仍是大吃一惊。
这人也太不要脸了!
胡寡妇反应也快,小跑着追到院子里,拽住严其华衣襟喊道:“还给我,这是我的,把我簪子还给我。”
严其华见到银子就红眼,岂能归还,胳膊肘一拐将她甩在地上,“什么你的我的,想当初老子不知给了你多少东西?老子拿去用用,等翻了本自会还你。”
胡寡妇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更不肯让他走,伸手抱住严其华大腿嚷道:“不行,耍钱就是个无底洞,不能去啊。”
“去他的,敢管老子?”严其华抬脚把她揣到一边,撒腿跑了。
胡寡妇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严青旻躲在严清怡身后,两手紧紧扯住她衣襟,害怕地说:“姐,姐,她是不是死了?”
严清怡也有些心惊,上前,蹲下~身子,试探着推她一下,“后娘,后娘!”
“杀人了,这个没良心的,这是要杀了我啊,”胡寡妇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喊叫,严清怡吓了一跳,刚要起身,胡寡妇一手抓住她衣襟,另一手就去撕扯她的头发,“你这个贱人,你一早知道,早就想打我的主意,是不是?”
胡寡妇三十有余,手劲比严清怡大得多,严清怡被她抓着,挣扎好几下不但没挣脱,反而被她压在身下。
严青旻见状,左右看看,抓起扫地笤帚朝着胡寡妇没头没脸地打。
胡寡妇没防备,头上捱了好几下,火气蹭蹭上来,一把抢过笤帚去追严青旻。
严清怡趁机脱了身。
严青旻人小身体灵便,绕着院子跑,边跑边嚷嚷,“救命啊,打死人了,后娘要打死人了。”
院子里这般闹腾早传到西屋了,孙氏正站在墙根偷听,听到此处再忍不住,顾不得腰伤才好又架了梯子上墙头,瞧见胡寡妇披头散发地举着笤帚打严青旻,嘴里不住地念叨:“娘嘞,果然后娘的心,黄连的根,这么点孩子就撵得满院子跑,真不是自个生的不心疼。”
跳下梯子,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张氏。
如果是严清怡挨揍,张氏也就不管了,眼下是严青旻被打,张氏立刻又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到了东院。
胡寡妇见张氏来,把笤帚一扔,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大哭,“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到底前世做了什么孽,嫁给这么个不是人的玩意儿!”
孙氏撇撇嘴,低声道:“真不知好歹,这么不守妇道的女人,咱家能容她进门就不错了,先前三妞她娘不孝归于不孝,可从来没这么闹腾过。”
张氏看着满院子的鸡飞狗跳本就来气,被孙氏这么一挑拨,心火更盛,抓着拐杖去打胡寡妇。
胡寡妇不闪不避,朝着头上抓几下,杀猪般嚎叫,“都来看啊,一家老小来欺负我这个外人。”
严家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严清怡细声细语地道:“后娘这是不情愿嫁过来?都进门这许多日子了,还把自己当外人……各位婶子大娘也都瞧着呢,祖母连路都走不稳,弟弟年岁还小,后娘的意思是我欺负了你?那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儿,后娘说说我是怎样欺负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