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宫出来,尉迟默望了望当空的烈日,心里却如浸在冰川中一般。
太子被掳之事,终究还是没能瞒过光远帝。
虽然念在沁安长公主和已故父亲的面子,光远帝并未对尉迟默大发雷霆,但刚刚到手的东宫卫尉之职,却已不翼而飞了。
父母亲的面子啊
不知是作为发小的父亲面子更大,还是作为妹妹的母亲面子更大?
尉迟默眯起眼睛,有些头晕目眩,脚步也踉跄起来,忽然一头撞上了一人。
“哟,这不是武定侯世孙么?”
肩膀被人扶了一把,尉迟默茫然抬头,好容易站定脚步,就见到面前站着一个白衣青年。
他努力辨认着白衣青年的脸孔,青年已经先微笑起来,“世孙近日巨门入寅宫,行事需费一番心力,定能有所得,故而不必在此际灰心丧气。”
听到这神棍般的论调,尉迟默才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忍不住嗤之以鼻。
“这时烈日当头,时监副究竟是从哪儿能看出我的气运?”
他微微抬起眸子,有些嘲讽地看向时若光,“难不成时监副算出今日会与我相遇,昨夜便提前测算了星盘?”
时若光收回手立在原地,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淡淡笑容,“天命星宿,早有定数,世孙若是不信,也是没奈何的。”
尉迟默冷哼一声,挥开他的手大踏步往宫门口走去。
时若光凝视他的背影片刻,最终摇摇头,正要转身,却见尉迟默又一头撞上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官员。
时若光:
“怎么回事?不长眼睛?!”
尽管是在皇城之中,尉迟默的火气也无论如何控制不住了,压低声音呵斥道。
见眼前这个面生的官员身着三品官服,尉迟默只能把后面更凶的话咽下去。
中年官员差点被撞得一个趔趄摔倒,还被劈头盖脸一顿呵斥,险些也暴脾气发作。
幸而这时传来了时若光的声音:“这不是纪侍郎么?才从杳平回来?”
刑部侍郎纪淮喘了口气,看到潇洒俊秀的钦天监副,赏心悦目之下火气才消了些,上前同他见礼,“时监副这是要进宫面圣?”
时若光微笑着回礼,“原是这样。但既然纪侍郎回来了,陛下或许就顾不得微臣了。你我同去如何?”
纪淮点头,还不忘撇头狠狠剜了尉迟默一眼,气冲冲地跟着时若光一并走了。
直到走远,还能听到低低的“这谁家孩子,竟然在皇城放肆”的抱怨。
尉迟默差点气得要冲过去揍人,但想到刚刚才被光远帝敲打过,只能生生忍住。
不过刚刚听时若光的话,这个官员是才从杳平府回来的某部侍郎
尉迟默忽地想起,这不就是奉旨调查华英郡主之死的刑部侍郎吗?
对于姑母的那双子女,尉迟默只对广阳王西陵睿有些印象。
对那位表姐,除去仅有的一次祖父寿宴上的匆匆一面,再没有别的记忆。
祖父不发病时,不时会把早逝的姑母和那位表姐挂在嘴边,除去想念之意,便是骄傲。
尉迟默也从一些传闻消息中听说,华英郡主文武双全,年纪虽轻,却已率兵镇守东海数年,多次击退倭人入侵,无比威风。
这样的表姐,可是比他厉害多了
听到表姐的死讯时,其实尉迟默并未有太大的动容。
但现在,见纪侍郎赶了回来,尉迟默忽然有了一种期盼,希望能知道究竟是谁杀害了华英郡主!
可皇帝舅舅现在是一定不愿见他的,刚刚他又把那位侍郎大人得罪
急中生智,尉迟默陡地想起了舅舅齐王。
若是有了郡主的消息,陛下一定会召齐王进宫的!
尉迟默暗暗佩服自己的机智,冲出宫门,上马便往奔着齐王府去了。
作为一个闲散王爷,桓靖总是有闲暇的。
尤其在安乡伯府的事告一段落后,兰氏也没再上门,桓靖越发悠闲。
但听到尉迟默所说的消息,桓靖心头却有几分沉重了。
“舅舅”尉迟默有些奇怪,听到自己的未婚妻被害案有了线索,难道不该有情绪波动么?
虽说舅舅和表姐这样的两人,怎么看都不怎么相配,但这是母亲沁安长公主撮合的婚事,舅舅当时不也是欣然应允了么?
桓靖摩挲着手中的鼻烟壶,点点头道:“你既然想知道消息,若陛下传我进宫,我回来后便告诉你。”
尉迟默等的也无非是这句话,当即点了点头,压下心中其余的疑惑,告辞离去。
桓靖一直冷着脸僵坐了许久,直到熟悉的香风轻轻飘来,他才缓和了脸色,抬头看向走过来的冼玉菱。
轻薄的纱衣掩不住女子曼妙的身姿,冼玉菱款步走来,在桓靖身边坐下,轻声道:“王爷,方才妾似乎隐约听到,世孙在说郡主的事”
桓靖抬起手指,在她唇上轻轻一点,“不用担心,与你无关。”
冼玉菱眸中闪过凄楚之色,缓缓点了点头,看得桓靖心中又是一阵怜爱,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
才回到武定侯府,却有下人来报尉迟默,说天策卫镇抚使已经等候多时了。
尉迟默顿时脸上一阵尴尬。
他丢了太子,这事鲜为人知,而赫成瑾正是其中一个。
这人甚至还是亲眼目睹了他的出糗!
尉迟默的火气一下又被撩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往会客厅而去。
但进到会客厅,不仅赫成瑾等在那儿,连原本应该在休息的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