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娘说得对。”赫成禄继续赔笑。
偏生这个时候丫鬟在门口禀报道:“夫人,二公子来请安了。”
话音刚落,一道挺拔的人影已经迈着长腿踩着夕阳进门来,垂首行礼道:“见过母亲——大哥。”
说到后一个称呼时语气微顿,似乎赫成瑾很意外这个哥哥竟然在此。
赫成禄涨红脸,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可看到赫成瑾身上蓝黑的天策卫制服,霎时妒火中烧,恶声恶气地道:“这么晚才来请安?把母亲都不放在心上了?”
赫成瑾目不斜视,垂眸道:“今日到卫所报到,指挥使大人为免儿子愚笨误事,从今日起留下儿子多操练半个时辰,这才匆匆赶回来。”
精明如兰氏,自然听得懂所谓“愚笨”不过是托词,天策卫指挥使分明是器重赫成瑾。
想想这指挥使正是庆国公世子,兰氏心中即使不平也无可奈何。
那可是禁军之中最难进的天策卫啊!
不仅如此,天策卫更掌管禁军兵士的选拔、训练诸事宜,因此才由光远帝的姑父庆国公亲自掌管。
事已至此,她只能暗骂庆国公老糊涂,竟然不看在和平原侯府的姻亲关系上栽培她的长子,反而把赫家一个庶出的子这么呵护备至。
兰氏抬头,面前的青年微微垂头,眉间却见几分倔强,模样更和赫成禄不大相像,平心而论,甚至还更俊美些……
真是越看越生气!
兰氏心里憋着一口气,忽然想到今天娘家派人来说的事,看向赫成瑾的眼神霎时变得凌厉,“怀玉,今日上衙之前,你为何会去护国寺?”
一边的赫成禄立马竖起耳朵,听自家老娘这语气,这子怕是犯事了,有好戏看!
赫成瑾面色沉静,“此次东征,战死者众,为了同袍之情,儿子便趁上衙之前去护国寺为他们点了长明灯,愿他们能早入轮回。”
兰氏冷笑,“你自去点灯,与夏侯氏何时又有了交情?你如今供职于天策卫而非顺天府,倒管起捉贼拿赃的事来,还顺带羞辱平原侯府,当真好大的胆子!”
护国寺之事若真论起来,本是桓元秀设计在先、西陵毓将计就计,而兰诗妍纯属误伤。
若说这件事里兰大姐最是无辜,也是丝毫不为过的。
但桓元秀身为堂堂长公主,自然不会把自己这场失败设计的真相透露给娘家人。
可怜兰诗妍一腔委屈无处诉说,又没理由上夏侯家去大闹,只能把火气全部撒在横插一脚现身的赫成瑾身上。
平原侯那边派人来找妹妹,为自己孙女的委屈发泄一通,言辞间隐隐指责兰氏没有管教好自家庶子,兰氏气不过,这时就找了赫成瑾的麻烦。
赫成瑾一听,便知平原侯府来过了人,心中冷笑不提。
“母亲此言差矣。得知有人偷窃,儿子只听到众人议论钱数甚巨,知事情严重,便去帮助擒贼,尔后才知晓是夏侯氏被窃。”
兰氏“呵”了一声,心头却吃了一惊,旁边赫成禄马上抢白说出了她的心思:“好啊老二,你到底是硬气了,还会顶撞母亲了?你就是这么尽孝的?”
赫成瑾这时才抬起眼睛,淡淡地看了兄长一眼。
“天策卫是皇上的亲卫军,即为朝廷命官,这起盗窃案既然如此严重,我又岂能坐视不理?清者自清,犯人早已束手就擒,于兰大姑娘声誉根本无损,又何来羞辱平原侯府之说?”
赫成禄目瞪口呆,他长这么大,好像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庶弟出声呛他……
这是要在家里造反啦!
“好,还真是伶牙俐齿!”兰氏拍案而起,“国公爷倒是看走眼了,应当调你去顺天府衙门当个捕快,让你进天策卫倒是‘屈才’了!”
赫成瑾静默片刻,轻声提醒道:“儿子一切都听凭皇上的任命。”
兰氏脸上霎时间阵红阵白,只得悻悻地坐了回去。
方才只是逞口舌之快,却无意中表达出她认定庆国公“只手遮天”的态度,若是不心传扬出去、甚至上达天听,可是得不偿失了。
——但赫成瑾这子也不敢太多嘴吧?
她心头气结,又只能赶紧自找台阶下,摆了摆手,“下不为例,先看清楚你要帮的人!下去吧。”
“儿子告退。”赫成瑾欠身,转头飞快地走出去,装作没有听到身后赫成禄急急的抱怨声。
过去为了姨娘和姐姐,赫成瑾一直对嫡母的百般刁难多有忍耐,如今他终于苦尽甘来,这场扬眉吐气的口舌之争本来也是在所难免。
这一切,也是多亏了那个人啊……
赫成瑾心中酸楚。
走过长廊,往前直行是自己的住处,但若在此地左拐再过一道月门,就是嫡兄赫成禄所住的芙蓉苑。
隐约间,赫成瑾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鬼使神差的,他停住脚步凝神细听,片刻后转身往芙蓉苑的方向而去。
这个时候,会是谁在芙蓉苑里叫他呢?
那儿的女主人早已香消玉殒。
“二叔!”声音忽然大了,也听清楚了。
赫成瑾微微诧异,站住脚步往四面看了看,却见墙上浓密的藤蔓之间探出了一个脑袋,伸出一只细瘦的胳膊正在向他挥动。
“茜娘——”赫成瑾大惊之下脱口而出。
那胳膊马上收了回去,手指竖在唇上,“嘘……二叔,您能过来吗?”她顿了顿,“您心点过来……别让人看见。”
夏侯薇没能生下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