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看到他凝重的神情和尉迟默苍白的脸色,饶是光远帝脾气再好,这时也快忍不住了。
但他还是依言摆摆手,让太监宫女们全都退了出去。
尉迟默手上有些发颤,赫成瑾眸光一凛,抓着他的手用力往前一送,打开了那块绸帕。
光远帝几乎在一瞬间暴怒,一把抢了过来。
绸帕落地,露出了一个身上扎了针的人偶。
“你这是从哪找到的?”光远帝瞪着尉迟默,是从未有过的失态。
尉迟默嗫嚅地道:“祖父在地上捡的,他他说看到有人丢下的”
光远帝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在确认他的话里有几分可靠,但很快又想到,刚刚老侯爷隐约也是这样说的。
良久,光远帝深深吸了口气,重新用绸帕包起那个可怖的人偶,淡淡地道:“去吧,回席上,什么都不要提起哦,把老侯爷接过来休息。”
“还有纪淮!朕要把这案子交给他!”
尉迟默低低地应了一声,跟着赫成瑾一起出去了。
即使走出了偏殿,赫成瑾仍然能感觉到光远帝此时动的怒气有多大。
方才匆匆一瞥,他只看到人偶上写着的生辰年份,似乎是“壬辰”,那是十一年前。
再联想到光远帝的怒气,赫成瑾几乎瞬间可以确定:那个巫蛊人偶上的生辰,是太子的!
且不说小太子是光远帝和石皇后最宝贝的孩子,赫成瑾如今正是身负拱卫东宫之职,他一定得为保护太子全力以赴!
回到席上,赫成瑾已经面色如常,尉迟默则一直低着头,不敢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赫成瑾大步走到武定侯的桌案边,躬身道:“陛下请县主带侯爷去偏殿休息,也请纪侍郎过去更衣。”
这番话合情合理,周围人自然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尉迟默和西陵毓一左一右扶起武定侯,西陵毓看了赫成瑾一眼,以目光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
赫成瑾微微点了点头,让她安心。
纪淮也高兴得不行,他早就想换掉这身黏糊糊的着装,偏他的长孙年纪小、幼子又在当值,没能带人一同进宫,连个照顾自己的人也没有。
太后注意地看着他们,等到一行人离去,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沉吟不语。
石皇后关切地道:“母后,那郡主的舞”
太后渐渐回神,朗声笑道:“他们自去更衣,哀家还是要与众卿继续同乐。只是要劳烦郡主,少不得要重新开始了。”
淳安郡主早已整理好一切,镇定自若地笑道:“怎敢称‘劳烦’?只是众位大人又要重看一遍了。”
众人忙一阵夸赞。
等到舞蹈再开始,太后面带微笑,忽然在桌子下抓住了石皇后的手。
石皇后会意地凑过去,太后低声道:“诚意侯府,看着办。”
“诺。”石皇后知道,太后还是动怒了。
对于诚意侯世子的名声,她还是有所耳闻的,这小子被骂,或许有一定缘由;
但作为父亲的诚意侯,竟然将酒喷出来,更连累两名朝廷命官出糗、搅乱寿宴,实在可恶。
隐约听到祖母和母亲的对话,太子眸光闪了闪,垂下头。
武定侯一行人来到偏殿,武定侯和纪淮立即被分开,各自带到一边。
武定侯几乎已经回复清醒,见自己竟然身处室内,疑惑地看了看,越发用力地抓住尉迟默和西陵毓的手腕,喃喃道:“这是在哪?阿毓,咱们在哪啊?”
尉迟默心中酸楚,西陵毓也同样难受,轻声道:“祖父,咱们在延寿宫的偏殿,陛下让您过来休息呢。”
话刚说完,她忽然看到赫成瑾立在不远处,而他前面有一道明黄身影、一道白色身影,赫然是光远帝和时若光。
光远帝招了招手,西陵毓略一迟疑,安抚过武定侯便转身过去,向皇帝行礼。
“好了,这些虚礼先免了。”光远帝道,“长容去照看侯爷的情况,而朕后面的话,县主可要听清楚了。”
时若光提着针囊,先领命而去,西陵毓集中精神看向光远帝,表示听候差遣。
光远帝很满意她的态度,说完之后又向她多看了几眼,才让她回去武定侯身边。
自从七夕宫宴后,这还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被自己亲口封为县主的夏侯氏的丫头。
这丫头除却有一身武艺,看起来也还真是有些能耐。
西陵毓回到武定侯身边,看时若光为武定侯号脉,便也坐在了武定侯身边。
而一见到她过来,武定侯马上就舍了尉迟默,转而抓住西陵毓的胳膊,紧张地道:“阿毓,你去哪儿了?不要乱跑,倭人会再来的!”
这个称呼令时若光大感诧异,不由看了西陵毓一眼。
“是。”西陵毓几乎哽咽。
若说外祖父病着,他分明记得许多的事情;
若说他已经无恙,可外祖父分明认错了她的脸虽然,他眼中看到的仍然是她“自己”!
西陵毓忍住泪意,轻声道:“您刚刚为什么要钻到桌子下面?”
随着时若光施针,武定侯的神情越发泰然,平静地道:“有个宫女过来,掉了团绸帕,我怕她着急,拾起来准备给她。”
不等西陵毓追问,武定侯挠了挠头,又道:“不过,她那团绸帕丢下后,还往桌子下面踢了一脚,我捡了好久才够到,哎,老了。”
西陵毓马上察觉出不对,“若是再见到她,您能认出来吗?”
武定侯努力地想了想,还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