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夫人重重地咳嗽一声,难看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因为今日三丫头要进宫,昨夜的事便没有提起。既然现在大家都在,老身少不得做一回恶人,把这件事说说清楚!”
所有人都没接话,屏息静静地等待莫老夫人接下来的话。
莫老夫人看向坐在左侧的夏侯进,“大郎,厉氏昨夜究竟为何事见你?”
西陵毓顿感意外,原来这件事并没有揭穿?
她自然不知道,莫老夫人昨夜因为厉氏之事大发脾气,特意吩咐了所有知情人对此事严防死守,尤其不能对大房透露半点风声。
夏侯进脸上一白,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惊慌。
冷氏也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儿子,“大郎,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早就回老家了吗?”
听到母亲问话,夏侯进很快收起脸上惊慌,摇摇头勉强笑道:“祖母、母亲,这是哪儿的话?她自然是回老家去了的。”
冷氏正要松口气,忽然瞥见莫老夫人冰冷的脸庞,还有脸上的恨铁不成钢,顿时感到了不对劲。
这老太婆一向满意大郎的本事,哪怕知道大郎和厉氏之间感情向来不睦,也不会对大郎有如此态度。
老太婆竟然用这种眼神看大郎,难道她已经掌握了更多的内情……
大郎在说谎?
冷氏心里一凉,“诚信”可是写入了夏侯氏家训的,大郎这是偏在太岁头上动土!
“好。”莫老夫人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老身已经给过你机会,你不愿说真话,老身也不会再有别的顾忌。”
她站起身,手中铁梨木手杖狠狠往地上一杵,“青霜,把秀姨娘和四郎叫来,这是林氏的事,这娘儿俩都应该在场好好听听!”
青霜立即领命而去。
夏侯进脸色更加难看,咬咬牙,马上也起身离席,跪倒在地。
“祖母恕罪!是孙儿撒谎了,孙儿昨夜的确见了厉氏,只因她犯了事,想向孙儿求助,可孙儿拒绝了她!”
在场众人不由神色各异。
作为当夜的知情人,甚至是亲手抓到厉氏的人,夏侯巡有些痛心地看向大哥,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莫老夫人看着长孙,何尝不是心内痛惜,但仍然没有说话。
秀姨娘和夏侯隆很快赶来,秀姨娘神色匆匆、发髻还稍有些乱,而夏侯隆双眸通红神情萎靡,似乎是睡眠不足。
二人行过礼,有些迷茫地看了看众人。
还是秀姨娘先开口道:“不知老夫人传唤妾身,有何吩咐?芳娘身子虚弱,妾身不敢离开太久,还请老夫人恕罪……”
莫老夫人抬手止住她的话,淡淡道:“大郎,现在来说说,厉氏究竟因为犯了何事而向你求助?”
“厉氏”这个名字瞬间令夏侯隆的脸色点亮,死死地盯住跪在地上的大哥。
夏侯进苍白的脸顿时涨红。
他是长孙,是夏侯氏将来的继承人,从小都是同辈之中最优秀的那个。
可是,他现在竟然要在这个庶出的窝囊废面前承认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然而,莫老夫人的怒火他更不敢忤逆。
咬咬牙,夏侯进垂下头,“厉氏安排了人,用血雾草害了四弟妹……”
话还没说完,夏侯进忽觉下颌一阵剧痛,嘴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整个人也歪倒在一边。
他愤怒地抬起头,却对上了夏侯隆血红的眼睛,吓得整个人呆住。
“大郎!”
冷氏惨叫一声,扑过去将自己的儿子抱住。
原本一直沉默的夏侯衡也站了起来,转头对夏侯隆斥道:“放肆!你竟敢打你哥哥?”
尽管嘴上这样说着,可看到夏侯隆眼中的漠然和冷酷,夏侯衡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这个他一向不曾放在心上的儿子,难道也会像赫成瑾那样咸鱼翻身、反过来报复他们?
“放肆?他做了什么?”莫老夫人的声音更像一把刀精准地补了上来,“杀人偿命,如今只是为那个可怜的生命挥动拳头,又没让人偿命,你有什么不满的?”
夏侯衡和冷氏齐齐回头,震惊地看着莫老夫人。
冷氏第一反应是,这个老太婆莫不是疯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维护起了一个庶出的贱种?
西陵毓轻轻啜了一口茶,冷眼看着这一幕,嘴角勾了勾。
莫老夫人生气的,自然不仅是林氏腹中孩子被害,而是厉氏的“复仇”如此不择手段,甚至利用了她自己的一双亲生儿女!
那天的审问中,她早就听出,下毒的绝不会是奶娘曲氏,曲氏只是猜出来真正的下毒之人,心甘情愿背锅。
能够让她“心甘情愿”的,在这府中还有谁?
莫老夫人深深喘了口气,欧氏下意识起身过去为她轻轻拍背顺气。
“事到如今,大郎,你的谎言还有多少?”
夏侯进眸光紧缩。
冷氏垂头看着怀中满嘴是血的儿子,强行忍住恨意,心疼地道:“大郎,到底是什么事,你又何必再维护那个女人?”
夏侯进支撑起身,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坚决地道:“祖母,这些事都是她做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为何背着你爹、背着大家把这个祸患留下来?!”莫老夫人的质问紧随其后,震得所有人心头一颤。
夏侯衡终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凝视面前的儿子,“若维,雇佣镖局……”
“我没雇。”夏侯进爽快地道。
“……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