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段启维一时也没想出这样一个人选来。
他摇摇头,暗暗好笑,原本这事也轮不到他来操心么,该头疼的可是皇帝。
但想必光远帝也明白,夏侯衡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样的提议,所为的究竟是什么。
段启维又不由摇了摇头。
同是男人,纳妾之举在他看来无可厚非,何至于双方交恶,还闹出人命来呢?
段启维这样想着,却见前方路口有一人立着,似乎已经等候了许久,定睛一看,正是赫成瑾。
“怀玉,不是放你回家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其实,大老远的赫成瑾便望见了段启维,但见他走来似乎若有所思,故而不敢上前打断。
直到听见段启维的主动招呼,赫成瑾才上前施礼,“家中原本也无事,只是方才似乎惹了陛下不快,怀玉心中不安,这才在此等候……陛下当真发怒了么?”
段启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如此谨慎。只是这官场不比战场,你要学的还有很多——不急,来日方长。”
赫成瑾心中有些温暖,拱手诚恳地道:“还请大人赐教。”
段启维摆摆手,“赐教还说不上……啊,说到这个,你自班师回来,似乎就没有去拜会过国公爷啊,他老人家可是有些不满了。”
他半开玩笑地看了赫成瑾一眼,“他都要怪罪到我头上了,只说是我每日拘着你在衙门,不如过几日来国公府小坐一刻,让他老人家安心些,如何?”
赫成瑾一愣,眼睛微热,低头道:“不敢劳烦国公爷惦记……怀玉随传随到,但请国公爷和世子吩咐!”
自得胜归来行封赏后,他确是有意避嫌,没有与国公府深交。
原本东征军副将之职,是因为大嫂极力举荐;他虽出色完成任务归来,但出身摆在那儿,总有闲言碎语中伤,更连带着说全是因为庆国公的纵容。
赫成瑾不愿庆国公一把年纪还为这些琐事烦心,索性自己也不去国公府,只是私底下礼数从未减少。
既然国公爷全无芥蒂、世子更力邀他前去小坐,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段启维很满意他的上道,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策马走了。
知道段启维已经走远,赫成瑾在原地默立片刻,终于也展颜,翻身上马往新“家”而去。
午后天热,虽盛夏已过,人也都依旧懒懒的,幸而各个院子里都分配到了冰,这才好过了些。
回家午休过,西陵毓已经从牵肠挂肚的状态恢复过来。
如今她已经见过了哥哥,也大概知道了哥哥的情形,更意外地发现了还活着的敖善,实在已经是意外之喜。
眼下任凭她再怎么着急,哥哥和敖善也不可能眨眼间便能康复,她留在赫成瑾那儿催促又有何用呢?
反而将这份焦急的情绪也带给敖善,更让那位替敖善治伤的钦天监副使为难……
手里捏着《梦华纪》,西陵毓的目光却没有落在书上,娥眉微微蹙起。
她当真说不清那份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早已见过这位时副使。
只听得赫成瑾唤他作“长容”,这人的名字却不知。
若是知道名字,她或许还能想办法查一查。
有人轻扣房门,芙儿的声音传来:“姑娘可是醒了?”
西陵毓正点头,想起她在门外看不见,便扬声道:“我起了,进来罢。”
芙儿推门进来,手中端着红木漆盘,笑道:“先前白虹姐姐吩咐,将那冰莲子羹取出放半刻钟,如今已经不冰了……”
见西陵毓只胡乱挽了把头发坐在桌案前,芙儿忙将手中红木漆盘放下快步走过去,“姑娘既然起身了,为何不叫奴婢们进来伺候?”
西陵毓默然,不敢回声,脸上有些尴尬。
原本她想着梳发不是什么难事,虽然过去在王府从未做过,但这区区小事又何必吵他人休憩,便决定自己动手。
不曾想挽了半天还是没个形状,一气之下,西陵毓索性任发髻散乱着,坐在桌前自顾自看书。
芙儿手指间飞快,不一会儿便挽好了丱发,转身把莲子羹取了来,伺候西陵毓饮下。
因在外放了半刻钟,里面的冰碴也都化开,虽还有凉气,却已不再冻人,正适合这个时节。
西陵毓小口抿着,手中《梦华纪》正写到一些夏日罕见的花草,正是两相映照,越喝越读都越发兴味。
“商妹妹且看,这儿便是博源院,正是二叔一家的住处呐。”
突然响起一阵尖声,西陵毓险些把手中的木勺作暗器掷了出去。
这尖声不是大嫂厉氏么?莫老夫人不是罚了她禁足星辉院,她为何又会在这里?
还有那个商妹妹……是说鬼手商的女儿?
西陵毓回想一番,那个年轻女子年约双十,颇显沉稳镇定,似乎是女承父业,也是一名仵作。
外面不知喁喁地说了什么,厉氏的欢笑声又响起:“无妨,如今二弟定是在铺子里,二叔本是闲职,想来正在家中,既然咱们都到了这儿,何不上门坐坐,和婶子、姊妹们聊聊呢?”
西陵毓暗道:对于想谋害“夏侯斓”之人,她可没有什么话可说!
但厉氏的声音随后边说着就边靠近了过来,“婶子是个好相处的,这时定是在屋里做针线;二少奶奶也定是在屋里陪着乐哥儿;至于几个表妹呢,这时或许没什么心情,都在各自休息……”
西陵毓挑眉,这话说得,仿佛她全然不存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