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熟时许光子还没有醒来。许六年夫妇索然无味地吃了一餐。菜基本没动,饭还剩一半。许光子爱吃的虾烧熟后就没上桌,还放在锅里暖着。
下午2点,许光子醒了。睁开眼,他看见养父和养母都坐在床前。
“爸爸、妈妈……”许光子知道自己又摔倒了。这事要换在孤儿院,是没人理会的,顶多把他拖到安全的地方,然后由他自己醒来。因为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样其实挺好,不给别人添麻烦,也就不会惹人厌。
可是在这里摔倒,养父养母一定会当做一件大事来看待。许光子想要说些道歉的话,看见二人脸上关切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养父母把自己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自己要是还事事客气,就显得生分了。
“光子,你把这个戴上看看。”胡小月递过来几个小棉包,上面还有松紧带子。
“这是什么?”
“这是妈妈刚刚做的,你把它戴在手肘、膝盖这些地方,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
原来这是养母做的护膝、护肘。许光子拿着那几个小棉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快去吃饭吧,已经下午2点多了,你一定饿坏了。”
“嗯……”
到了厨房,许光子要去打饭,许六年道:“你不要去,让你妈妈去。”
许光子只得坐着,往饭桌上一看,那些装菜的盘子全换成塑料的了。一会儿胡小月把饭打来,一看碗也是塑料的。
桌上全是自己爱吃的菜。这才相处了几天,自己的饮食喜好他们就全都清楚了。
许六年和胡小月一旁一个,左右护法一样坐在许光子两边,就怕他吃着吃着又睡着了。
这一餐饭许光子越吃越难过。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想成为一个正常人。这样被人照顾着,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废人一般。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一餐饭,许光子问道:“药买回来了没有?”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12岁的孩子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已经煎好了。”
“那就端来给我喝吧。”
“现在还不能喝。”许六年道:“要到下午4:20才能喝。”
许六年早已计算过了,许光子下午放学的时间是3:30,接回家路上要20分钟,到家就是3:50,花30分钟吃饭,4:20可以上床睡觉;次日7:00醒来,吃饭20分钟,路上20分钟,正好赶上早上7:40开始的第一节课。午休的时间想办法再睡一觉。如果能够做到这样,一天就可以睡够16个小时,剩下的8个小时里倘若都能醒着的话,这一天就可以过得像个正常人。就是睡得多些。
听罢许六年的安排,许光子觉得很好。如果那些中药能够帮助他一天睡够16个小时,余下的那8个小时他很可能就没有问题了。说不清为什么,他有这个预感。
毕竟那个找不到的红点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并非外来之物,他能隐隐感觉到它对睡眠的需求量就是那么多。只是它太玄奥了,不受自己控制。
“爸爸,我觉得你的时间表很合理,我们就这样做吧。”
离4:20还有一个多小时,许光子打算把这段时间用来看看书。
说起来令人惊讶,许光子尽管上课睡觉,但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
犯病前许光子已经上过1年级,掌握了最基础的知识,并且学会了阅读。犯病后,因为身体关系,他很少听课,但功课一点也没有拉下。原因就在于那神奇的八分钟。
当那八分钟来时,他的智力、记忆力都处于一个无法想象的巅峰状态。需要背诵的课文拿眼睛扫一下就全记住了,而且很难忘掉;需要理解的知识点稍作思考就自然而然地融汇贯通了,并且往往有一些新奇的想法出来,只是无人可讨论,只能任灵光自行消散。
老师和同学都想不通许光子天天课堂上睡觉的人,怎么每次一参加考试,成绩就是满分。讨论了半天,结论是许光子学习上有天赋,并且利用好了那些醒着的时间。
有的人干脆说他上课睡觉是假的,实际上耳朵都在听。
对于种种猜测,许光子一律报之以沉默。
不是他不肯说,而是没有人有耐心听他说。他曾试过向人述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奇怪事情,但根本没有人相信,甚至连坚持听几分钟的耐心也没有。
人们总是习惯于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去给别人下结论,而不愿意试着去相信别人。
他们认为许光子在说谎。什么八分钟九分钟,都不过胡编乱造的借口而已,真正的原因是许光子在学习上比别人花了更多的时间。
学霸本来是老师最爱。对许光子这样的学霸,老师们却实在爱不起来,因为他不守纪律。学霸通常也是最守纪律之人,可是到了许光子这里就完全被颠覆了。
一个人上课睡觉,有时甚至连考试也睡觉的学生还有什么纪律可言?
所以就算许光子年纪轻轻就因为见义勇为受到政府多次表彰,学习上又是学霸,老师们也不喜欢。
因为这种学生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老师的否定。一个上课天天睡觉的人考试拿全年级第一,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有没有老师都一个样,上课不听考试照样可以考第一。
这种想法、这种风气要任其蔓延开来,那还了得?
所以从小学二年级到四年级,老师们对许光子都是冷处理,既不批评他,也不表扬他,任其表演,任其自娱自乐。
许光子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