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校长的神情看起来非常吓人,许光子却浑若未觉。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脑袋里一个米粒大小的红点上。那个红点正在飞速变小,转眼影迹无踪,不知去向。
如果用钟表测算一下,许光子就可以知道,这个红点从出现到消失,中间有整整八分钟的时间。
其实许光子从前也的确用时钟测量过。
自从那次车祸后,他的脑袋中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红点,它每天都来,但不定什么时候来。然后持续八分钟就消失了。
这八分钟给许光子的感觉是非常奇妙的。他能感受到那个红点不断闪烁光芒,释放能量。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眼目敏锐,肢体强健,似乎随便一跺脚就能把地面踩出个大洞似的。
在那八分钟来的时候,他曾试过和汽车赛跑,结果轻而易举超越了它!那一刻他极度兴奋,以为自己变成了超人。
但是紧接着不幸的事情就发生了,那八分钟过后,他会变得特别虚弱,动不动就会昏睡过去。道路上、教室中、稻田里,许光子一次又一次毫无征兆地摔倒在地上,摔得头破血流,昏睡过去。
这时他才意识到这八分钟带给他的不是幸福,而是厄运。
在医院里,他一遍又一遍地跟医生说,自己的脑子里有个红点。然而医生用遍所有医疗手段,也没能探测到那个红点。他们说他的脑部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红点。
一切正常我能是这个样子吗?他跟医生争论。
可想而知,医生根本不可能重视一个孩子的意见。他们不再徒劳无功地去找什么红点,而是给他的病症起了一个名字,叫做非正常嗜睡症,算是对相关医疗行为的一个交代。
从此光子变成了嗜睡的光子、易摔的光子、脆弱的光子,没有人再愿意和他玩。万一玩着玩着他睡过去伤着了,责任算谁的?
光子在孤儿院中第二次成了孤儿。
……
“许光子!问你话呢!”
耳畔再次传来楼青云的呵斥声,那声音就像尖锥一样,刺入许光子脑袋深处。他晃了一下身子,“砰”地一声摔倒了。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那些调皮的学生纷纷乱嚷。
“许光子被王老师打坏了!”
“王老师怎么会躺在地上?他一定是装的!”
“打了学生装受伤,真不要脸!”
十二三岁的孩子,本来就一个赛一个地调皮,此刻更是唯恐天下不乱。谁叫你做老师的欺负学生来着?
楼青云蒙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倒在地上的王建华发出一声呻吟,坐了起来。
这一下更落了学生们的口实。
“王老师醒了!”
“他果然是装的。”
王建华有点头晕,他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
努力回想一下,刚才自己好像……被一个12岁的孩子收拾了一顿。
是的,虽然羞于承认,但事情确实是这个样子。
那个孩子的动作太快了,他跳到桌子上,从一边跳到另一边,像一只猿猴那样敏捷,自己根本就碰不到他,反而被一下下击打。
他的前胸后背都在疼痛之中。那个孩子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大得完全不像一个12岁的孩子,就像一个成年人,不,比成年人还大。
他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整个过程很短,又很漫长,他稀里糊涂地被揍了一顿,就倒在了地上。
“对了,最后那一下……他是冲着我的肚子来的,我退得太急,被倒在地上的课桌一绊,就仰面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回想到这里,王建华伸手摸了一下后脑,那里肿起一个大包。
这就是证据。可见事情确实就是这样子。自己的的确确被一个12岁的孩子给揍了。
“王建华!你到底把许光子怎么了?!”楼青云已经扶起许光子,看见王建华醒来,就怒吼了一声。
王建华这才知道自己惊动了校长。他慌忙从地上爬起,只是站不稳,身子不住打晃。林玉洁伸手扶了他一把。
“原来那个学生叫做许光子。校长问我把他怎么了,我能把他怎么了?除了开头那几巴掌,我连他的毛都没碰到一根啊。”
王建华这样想着,正要回答,听到一旁的林玉洁道:“王老师,许光子晕过去了,刚才的事情,你是真不应该啊。”
“什么?许光子晕过去了?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动他啊。”
王建华正想这样辩解,就听楼青云道:“你先不要说话,去我的办公室等着。身为教师,居然当众殴打学生!还关上门窗,掩人耳目,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
教室里都是学生,楼青云怕事情越说越乱,就禁止王建华开口。
“我……我……”王建华还想辩解,林玉洁把他推出了教室。
“给自己留点颜面吧,王老师。楼校长不让你说话,是为你好啊。”
王建华百口莫辩,只得离开了教室。
楼青云抱起许光子,问道:“谁是班长?”
“我。”
应话的学生小小年纪戴着一副眼镜,正是1班班长刘哲正。
“你组织同学们把桌椅整理好。我送许光子去医务室。”
楼青云抱着许光子才走出教室,就听见身后吵成了一片。
有几个调皮的学生不断发出“哦、啊”之类的怪叫,发泄情绪。楼青云摇了摇头,要想叫这些调皮的学生安静下来,短时间内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才出教学楼,迎面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