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六，许六年不上班。大概11点时，他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吴方来局长打来的。
吴局长先跟他扯了一会闲篇，接着就祝贺他儿子小升初考出了好成绩。许六年感谢了。
吴方来问：“你打算让他去哪个学校就读？”
“我儿子自己的意思是去舜州一中。”
“这事儿不能听孩子自己的，孩子还小，能有多大见识？以我看还是舜州公办寄宿学校好，毕竟是全省闻名的名校。没道理择劣汰优。”
“我儿子的意思是那边学费太贵。”
“学费太贵叫他降嘛。你儿子这样优秀，我看不收也成。我跟周重楼是朋友，我替你打电话。这事包在我身上。”
“先别，那个……我儿子还觉得他们管理太严。他希望自由点。”
“管理这个东西不能一概而论嘛。差的学生管得严一些，好的学生就松一点。像你儿子学习上这样自觉的，就是平时不来上课也没关系嘛，只要把名字挂在他们学校就是一种支持。”
两大理由都被吴局长否定了，许六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六年啊，我们可是好朋友。这些年我对你怎样你心里有数吧？”
许六年心想，我跟你什么时候是好朋友了？这些年你对我不过如此吧！我都49岁的人了，还是小兵一个，你能说你对我有多好？
就是这两年，自从和林宋年王建国他们一起吃过饭后，吴局长对自己关注多了点，去年还硬塞给自己一个先进。
先进这个东西，许六年是不感冒的。大家一样工作，拿一样标准的工资，有什么先进不先进的，谁比谁好多少？就区分开一个先进一个不先进啦？
况且，现在这个先进弄得就像是领导家里的东西一样。给你你就欠了他一份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在别的地方还回去。
所以许六年坚决推辞，奈何再三推不掉。何促进最后放出狠话来：“不要先进就是不听命令，不服从组织决定！”许六年能怎样？只有把先进的帽子戴上。办公室的小年轻笑他矫情，他也忍了。
“六年，这事就这样定了吧。”吴局长在电话里说。
什么叫这就定了，谁答应你了？许六年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吴局长，这事我得听我儿子的。一切由他自己做主。他喜欢去哪个学校，就去哪个学校。”
“哎呀，六年啊，这种大事怎么能完全交给小孩子自己处理呢，你引导引导他吧。我看你经济条件也不是太好，可以跟校方谈谈奖学金的事嘛。舜州公办寄宿学校财大气粗，叫他们拿几万十几万奖学金出来怎么了？舜州一中就做不到。”
校还给贴钱，这事儿真没听说过，许六年拿着手机愣住了。
大学里是有奖学金，可许光子读的是初中！这学校为了未来的发展，也真是舍得下血本啊。另一方面也说明他们确实对儿子重视。
许六年从来都对尊重自己的人心怀好感。舜州公办寄宿学校能做到这样，许六年对周重楼这位校长好感大增。这是个聪明人啊。恩威并施，不由得你不服。
“怎么样，考虑一下吧。”吴方来在电话那头催促道。
“好吧，吴局长，我会认真考虑的。”
“这就对了嘛，我等你的好消息。”吴方来又吩咐几句，把电话挂了。
许光子在书房里，许六年打算过去跟他聊几句。刚从沙发上起来，电话又响了。
是弟弟许三周打来的。
“哥，光子这次小升初考得不错吧？”许三周在电话里问。
“很不错！全市第一，比第二名整整高出40分！”许六年很骄傲。这是他近五十年的生命历程中极少有的辉煌。
“哥啊，有人想通过我拉光子到他们学校上学呢。”
“谁？哪所学校？”
“人你不一定认识。学校是舜州公办寄宿学校。”
天！许六年震惊了，这个周重楼还真是会来事，都跑到自己老家去了！不过这事不能怪他，只能说明人家重视。
“这事还得听光子自己的。”
“哥，我也是这么看。小孩子的前程，还是让小孩子自己决定。光子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懂得自己需要什么。”
“是啊，三周，谢谢你！”
“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呢，哥。其他没事了。哥，我挂电话了啊。”
“好。”
许六年放下手机心想：“还是家里人理解自己啊。兄弟就是兄弟。”
吁了口气正要迈步，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显示是大舅子胡中肃打来的。
“六年，听说我外甥小升初考得不错啊。”
“是啊。”
“读哪个学校决定了吗？”
“还没呢。”
“那就不要考虑了，听我的，读舜州公办寄宿学校。人家周校长说了，去就给15万奖学金。不去是傻瓜！”
好嘛，弄得像是你儿子一样，许六年心中一阵厌烦。
“我还是尊重光子的意见。我家里有吃有用，不差这15万块钱。”
电话那头胡中肃火了，本来他以为就是一句话的事。没道理不选舜州公办寄宿学校嘛。名气又大又慷慨。不去那是猪！谁知道真碰上猪了。
“六年啊，你不要清高。我跟你说，没钱没势，你清高也是假清高！你耽误了你自己，不要再耽误你儿子！不要再耽误我妹妹！”
这话就像刀子一样在许六年心上剜啊。
他想我清高怎么了，得罪你了吗？妨碍你了吗？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