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东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在人们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飘然嗓凹,以南到北席卷了济南青州各地。当清晨出门的时候,人们方才发现地上已经是积了厚厚一层,房顶上树枝上栏杆上井台上,天地都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屋檐下更是倒垂着无数冰棱柱,看上去晶莹剔透。
只是,下雪对于有闲情雅致的人来说固然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但对于要做活计的人,要出门的人,乃至富贵人家的下人来说,却是一件一等一的苦差事。乐安汉王府的不少杂役下人不到卯时就被各自叫了起来,在仍旧灰蒙蒙的天色中扛着大扫帚拼命扫雪,总算在天亮之前把那些青石大路扫了出来。即便累得腰腿酸痛,谁也不敢叫上一声苦。
要知道,他们那位千岁爷的气性如今可不太好!
其他地方的雪都清除了,汉王朱高煦所住雷霆居外头自然也是扫得干干净净,甚至为了防止结冰,大道上还洒上了盐粒子在如今贫苦百姓甚至吃不起盐的情况下,这自然是极其奢侈的举动,但堂堂王府的这些开销自然不会吝啬,从后头那些盐场弄盐出去卖固然不成,但让他们孝敬一些供王府自用,却是谁也不敢不给。
这会儿雷霆居中恰是暖洋洋如同春日,里头所有侍候的丫头都是穿着单薄的春衫。一个个越发显得姿态撩人。只是,朱高煦压根没工夫去看这些妖娆妩媚的侍婢,他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给自己把脉的“冯远茗”那眼睛就差没喷出火来。
“再有大约一个月,用药辅以施针,殿下的病就能痊愈了。”
听到这么言简意核的一句话,朱高煦僵硬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虽说此次几乎把青州城内的名医一扫而空,但那些全都是饭桶,有些人甚至看了老半天都连个病因都瞧不出来。这么个不起眼的老头倒是真有本事,几次三番用药施针,在别人看来是些小手段,可偏奏效。略一思量。他便淡淡地点了点头:“那本藩就等着一个月后。
来人,送人回去。”
唐赛儿不动声色地收拾好了医箱,一如从前冯远茗那般不搭理人的架势。然而。才走到那银红大团花门帘前头,一个小太监就敏捷地撞开帘子从外头窜了进来。不用回头,她就能察觉到那人匆匆到了朱高煦榻前,凑到那位汉王耳边低声禀告了一番话。
“千岁爷。才刚传来消息,皇上率军在宽河大捷。杀敌无数,如今捷报已经传到了京师。但是,德州、沧州、静海、天津卫,这几个地方全都加强了防卫。另外,山东都司、各卫所和千户所仿佛有些异动。至于京师,太子殿下调了大军入城,听说整个京师都戒严了!报信的人往乐安来的时候,又遇上了军中派了信使回京,”
“该死!”
朱高煦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重重一拳捶在了那具梨花榻的边缘,随即怒不可遏地把榻上的所有卧具都推翻在地。那一刻,屋子里的人全都感到了那种扑面而来的怒火,顿时不敢吭声。几个当初被皇帝从身边拨过来伺候的宦官无不真切地体会到,朱高煦继承朱林最大的一点便是那位天子不时砸下来的雷霆之怒,怪不的连这住的地方都改成了雷霆居。
唐赛儿却没兴趣杵在那里当朱高煦的出气筒,悄无声息地掀起门帘到了外头。还没出正房大门,她就听到背后传来了滚滚声集,但这丝毫没有阻止她的脚步。
“要不是父皇这次出去只带了几万人,怎么可能还有大军可供他调动!派人给我好好地查,他这个太子居然敢擅自调兵,简直是胆大包天!他不是一直在父皇面前装老实么?这次他那层皮就该揭下来了,我要看看他怎么解释,等等,你刚刚说宽河大捷?宽河”宽河”他娘的,那不就是大宁边上?”
朱高煦气急败坏地跳下了地,眉头拧成了一团。当初还是燕王次子的时候,他就曾经领兵对抗北边的蒙元,对于大宁的状况也颇有了解,后来靖难起兵时更几乎朱林到哪他就跟到哪,北上大宁裹挟宁王,他也有份参与,这宽河的所处位置他自走了解得清清楚楚。
“那边附近是兀良哈朵颜三卫,,当初那会儿还有全宁卫会州卫新城卫,教鞋自然不敢南下。但如今虽说大宁重建,终究不复北平行都司那般景象!倘若是教鞋阿鲁台和兀良哈勾结,父皇又率兵北上击敌,决不会轻轻巧巧就有什么大捷,别走出了大事,没错,若非如此,那个懦夫怎么会忽然下令京师戒严各地守备!”
下子醒悟到这最关键的一点,朱高煦顿时更加气怒,竟是赤脚下地发了好一阵火。直到枚青和王斌一同赶来时,他方才暂时息了少许火气,但仍是恨恨地说:“要是此次乃是北巡而非北征,趁着京师空虚,本藩便可以立宏北上,谅那个懦夫也没法和本藩抗衡!”
“殿下,我在京师留了些人,他们得了我的嘱咐。倘使有变就会往各家勋贵府上送信。只要有多人离心,京师便会局势不稳。”枚青如今不在京师,也说不准那儿究竟如何,只好低声劝道。“殿下暂且放宽心,须知当初太祖皇帝晏驾,皇上也没有及时得到消息,之后还不是一朝功成?殿下武勇天下无敌,皇上曾亲口称许,若真是皇上不在,这天下还不是在您指掌之中?”
这自然是**裸的恭维,旁边不屑此道的王斌听得自然大皱眉头。然而,眼见朱高煦面色稍卑,他自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坏人兴致,于是只默不作声。待到朱高煦问他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