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女眷们一听这个话头儿,不由得都是一愣。尤老娘心中暗自觉得奇怪,但姚珊那大舅母苏氏可不是个白给的。她几乎是一听,便知道张友士是为了什么来的,当下面色便是一变。只不过,既然是尤老爷叫自家夫人前去,这个事儿,多半就已经做了七八分准了。
但是想想长子那日的请托,她没奈何地,也只有走这一趟。便是猜到了前头那位是为了什么来的,这会子也少不了再挣扎上一挣扎。因着实在不好陪着尤老娘去前头见客,便就拉着姚珊的手,继续亲亲热热地拉家常。
她开始问的还是些寻常琐事。到了后来,便开始问起了读书,写字,女红。姚珊看出了她要问什么,却也不说破,只含笑应答。苏氏无奈,看着这么干消磨时间也没有用处,便终于结束了兜圈子的事儿,径直问起了重点:
“姗儿可说了人家了没有?”
姚珊对这个问题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不过她却装着羞怯,低头道:“舅母取笑儿我呢,我年纪还小,这些事儿,自然是要母亲做主的。”
苏氏看着她这样,心中愈发复杂。这话儿说得实在是得体,但是,偏偏她听得出来,这完全是客套话。若是说别人家的孩子要父母做主,那定然是没得说的。可这是尤姗,那就完全是要另说了。
谁不知道,这位尤家的三姑娘最是个有主意的。帮着家里家外的拿了好多个主意了,婚姻这等大事,想必心中也是早有了章程的,再依着尤家两老对她的宠溺,哪里还真轮的到父母做主?
怕是,早就心有所属了。
可惜她那位样样出挑的长子,这一回,到底是要落空了。
她对这个外甥女儿也是十分满意的,只不过,缘分这回事儿,当真是勉强不得的。她心中想明白了这一点儿,但情绪也还是难免低落,又陪着她闲聊了片刻,好歹撑到了尤老娘回来,这才告辞。
尤老娘回来的时候,当然也就带回了张友士这一次来访的目的——他果然是帮着柳湘莲提亲的。
柳湘莲自幼父母双亡,家中也没有什么亲眷,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张友士一个长辈还算够看,加上跟尤老爹又是旧友,这事儿让他来是再合适不过的。只不过,姚珊原以为太子出事,张友士必然被牵连了进去,只不知道,柳湘莲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到底是怎么将他给捞出来的。
尤老娘在前头见了张友士,当然也看见了柳湘莲。只不过,她到底还是觉得余家那边儿的前程好些。但尤老爹愿意,她当面儿也不好说什么,只说回来问问姚珊的意思,这才退了回来。
等到回到屋内,客客气气地打发了苏氏之后,方才跟着姚珊说起:“你觉得柳家的公子如何?”
到了这个时候,姚珊哪里还看不出来老娘的心思,她也不着恼,便就直接将柳湘莲的玉佩摸了出来,垂头道:“若不是他那日相救,母亲觉得,这么多天,我一个人能独自在那庄子里活下来么?”
尤老娘看着那个玉佩,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有心要问上两句,却又不好问。还是姚珊扶着她,柔声道:“母亲也不必如此。那柳家公子,算起来也是女儿的同门师兄,虽然出手救助了女儿,但一直以礼相待,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举。但咱们家一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家,故此,这亲事,女儿自己是愿意的。至于余家的表哥,自有别的缘分,还是不要耽搁人家的好。”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好再多说的呢。尤老娘抱着她,不免还是落下了泪来,但是好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次日尤老娘亲自回请了张友士,两家交换了信物,庚帖,这事儿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姚珊还奇怪自己怎么不必入宫,问了二姐才知道,原来她的差事早就叫尤老爹给请辞了。姚珊不由得松了口气,想来自家老爹是觉得闺女都要被炮灰了,还陪什么读,左右宫中的事儿多,太后等人也没功夫理会她这么个小参赞了。皇帝原本就不大待见她,这会子正因为皇子们不断闹腾的事儿震怒,便也就没功夫管这些事儿了。随便挥挥手,就准了尤老爹的求请,将姚珊给撸了下来。
姚珊心中大概猜到了这些,但到底是自家猜测的,做不得准儿。自从她被七公主的事儿给牵连进去之后,家里头对宫中的事儿,在她面前都是讳莫如深的,这会子屋里头只剩下了自己人之后,姚珊便再也忍不住,径直缠住了尤老娘和尤二姐,让她们大概给她说上一说。
这一说,便说到了晚膳的时候。
事情的真相果然跟她猜测的差不多。太子倒牌子了,八皇子也不行了,四皇子一派倒是上去了。
这算是大事儿。甄家已经被抄家了。贾家也跟着倒了霉,据说已经被训斥了几次。现下东西两府的人,都加着小心过日子。好在大姐尤氏有成算些,只闭紧了门户,不多生事。但听说西府里的几位倒是很能折腾的,这会子偏还赶着给宝玉相看媳妇儿。也不知道相看得如何了,只是听说,看了几户都不满意。姚珊倒是心中了然,想着这位二爷是要绝色的,还要不落凡品的,但这样的,不是已经有了人家,便是已经看不上他们家的门第了。
眼瞅着见弃于皇帝和四皇子,是没有个翻身的机会了。现在看着还算好看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在等死了而已。原来门第还差不多的,谁家傻到要把女儿嫁进去受罪。
按下贾家那一摊子事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