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周六的16点,他在坚硬的地板上凑活了一觉,身体当然不会舒服到哪里去,脖颈僵得动也动不了,压在身子底下的手臂重新充血,麻得段泽直跺脚,他坐下休息一会,等缓和过来后立刻随手把画具清洗干净,再匆匆忙忙冲回宿舍,五分钟的澡冲得跟打仗一样,随便拉了套衣服拾掇整齐,捞起包就往校门口狂奔。
十七点零三分,霍廷轩的通讯打过来,说自己在岗亭左边的树下,问他在哪里,段泽喘息着道:“抱歉,我要迟一会,你先去地下车库出口那边等我。”
“地下车库?”霍廷轩的第一反应是门卫怎么会同意你把自行车停进去,接着他才意识到段泽指的是汽车,“你有车?”
在a大,学生拥有属于自己的汽车并不是什么百年难遇的稀罕事,但也不算常见,一是燃油费和保养费对无收入学生的负担过重,二则因为大部分人都住宿,而且出校门走两步就是四通八达的地铁,汽车的用处实在有限。
除了教师们上下班的常用车,地下车库里停栖的基本都是些公子哥小姐装逼用的豪车、跑车,乃至房车。学生中间的一句:我有车,绝对是地位与身份的象征。
段泽意识到他现在有且仅有唯一的一次改口机会,只要他说一句:你站那里我方便找,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但他一想到能把人脑浆子都挤出来的地铁,又念及现在可是周六下午五点这种黄金高峰期,娇生惯养的段泽脑子一横,笃定道:“嗯,我有车。”
罢了,就跟霍廷轩说最近他爸的纳鞋底公司上市了好了……
“嗯。”霍廷轩的反应很稀松平常,他轻声提醒道:“车牌尾号多少?今天周六,双数尾号限行。”
管它限什么,段泽在学校放了两辆车,怎么都能开出去。中档车牌,非常普通的主流车型,银灰色,简单来说段泽的车就是大众脸,一旦混入大街中根本找不到。
段泽想想总把自家的企业拿出来说事还是不妥,再下一次怕不是要成为环球鞋底商业帝国了,要不告诉霍廷轩自己一幅画可以卖十五万,这车是自己买的?
二十出头的年纪,作品能卖六位数的画家全球古往今来都屈指可数,说出来基本就等于把‘折枝’这个署名挂在了脸上。
也不行。
段泽不是有多提防、多不信任霍廷轩,他只是坚信说出口的秘密便不再是秘密,除非是迫不得已亦或者他认为有必要的情况下,他都不会主动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
五分钟后,霍廷轩第无数次望向扬起的落栏,这一回他见到了一辆银灰色的轿车,段泽正坐在副驾驶上随意地打过方向盘,再朝他按了按喇叭。
尖锐的鸣笛声吸引了校门口所有来往学生的注意,霍廷轩就在众人的注目礼当中飞快钻进了副驾驶。
他绑好安全带,没有如段泽想的那样问出车是哪来的问题,而是默默地四处观察,他垂眸看见杯架里搁着一副眼镜盒,几枚硬币,还有盒草莓味的口香糖,回头则看见整整齐齐的后排座位,驾驶座后袋隐约露出几本杂志的角,还有上面还塞了雨伞和纸巾,椅垫是白绒色,两只被枕搁在上面,座位底下透明的封箱里各有一未开封的矿泉水和几包饼干。
“这车……你找人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