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者能够笑谈风云,而失败者,却只有黯淡收场。
纳速剌丁带着仅剩的十几骑,脱离了杀人港,等了良久,只等到自己的大儿子宝童,带着零星几个骑兵。
“宝童,海鲁丁和西山驴呢?”纳速剌丁问道。
“阿布,”宝童悲痛地说道:“他们俩,恐怕都已经…”
“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纳速剌丁怎么也不相信,自己那两个能征善战的儿子,会躺在这里,长眠不起。
“阿布,我从那边脱离战场的时候,看到东面进攻的骑兵,只剩下四五骑,其余的,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宝童无力地说道。
纳速剌丁两眼一黑,感觉天昏地转,突然,无力地低下了头,摔下马去。
“阿布!”宝童立刻跳下马去,将自己的父亲扶起,他的额头已经被磕了一个大洞,鲜血流出。
宝童将自己的衣服撕破,裹在父亲的额头上,眼泪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简单的抓捕行动,会演变成这种结局,五百精锐的骑兵,足可以战胜几千的红巾军。但是,却被那么一百多的反贼给打败了,败得如此之惨,仅剩下了不到二十人,连自己的两个弟弟,也阵亡了。
这个仇,一定要报!回高邮,将那剩余的一千五百名骑兵带来,将这个杀人港踏碎!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旁边的士兵也下了马,将纳速剌丁抬上马背,缓缓向西退去。
夕阳照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阿布,前面就是兴化城,我们进去休息一晚,明天再回高邮吧!”宝童说道。
“不,我们直接回高邮。”纳速剌丁说道:“我们本来的安排,是兴化大户的家丁从水上进攻,可是,直到我们攻击被打退了,也没有看到他们。”
“阿布的意思是说…”
“我怀疑,这些人里面,有敌人的探子,哼,我们这次进攻失败,和他们有着密切的关系。”纳速剌丁说道。
宝童不由打了个冷战:杀人港的消息,是那个叫刘子仁的大户报告给高邮知府的,去杀人港打探情报,也是由他们的家丁打探的,虽然自己跟着,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而打起来了之后,却一直没有见过他们出动,督战的那些士兵也都失去了踪影,这一切说明,这些兴化的大户们很可疑,他们中间,很可能有人跟杀人港的反贼有勾结,说什么就一百多反贼,这一百多反贼的战斗力也太强大了吧?在平原上,向来都是自己所向披靡,什么时候轮到自己这样亡命逃跑了?
宝童望着兴化城的城墙,已经充满了恶毒的眼神,这些债,自己是要讨回来的!
其实宝童是冤枉了刘子仁,刘子仁自己也觉得很冤枉,我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刘子仁知道那块木板是自己唯一的生还希望,他用力抱着木板,不敢有丝毫放松,已经喝了好几口河水,他还保持着清醒的神智,他知道,这时万万不能昏过去,否则,自己的这条老命,也就丢在了这里。
冰冷的河水,将刘子仁的心也浸泡得马上就要失去了知觉。
“老爷,老爷,加把劲,马上就要到岸边了。”刘三一边游泳,一边拉着木板,拖着刘子仁,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救这个老爷,这也许就是自己以后发达的靠山吧!
终于,湿乎乎的刘子仁,上了岸。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刘子仁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像一条落水狗一样,这么狼狈。
小的时候,自己是一个阔少爷,整天带着几个狗腿子,祸害丁溪,调戏良家妇女,那感觉,真是不错,后来,娶了亲,当了家长,也就变得威严起来,也就是偶尔去逛逛风月之地,感受一下这种气息。自家的地越来越多,眼看家里发展的一天天好起来,与县老爷也搭上了关系。没想到,居然粮食被劫了,从小没有受过任何挫折,这怎么受得了,说动了县老爷,带着纠集来的人,气势汹汹去芙蓉寨讨回公道,却弄了个灰头土脸,好容易熬过了那段时间,破财消灾,也和高邮知府搭上了关系,本来想无意中探听到的这个反贼汤和的消息,报告给知府老爷,会是自己进入官场的一个筹码,没想到,这个东西不但没有帮自己的忙,反而,差点将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难道,这是天意?
“砰,砰砰。”火铳声响起。刘子仁看着河面上那些人头,心有余悸。每一个声音,都会有一股殷红的鲜血从破了的脑壳里流出,他胸中一阵翻涌,就想吐了出来。
“老爷,快跑,迟了的话,我们也跑不掉了。”刘三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船,看着上面冒起的黑烟,心急如焚。他已经领略到了对方火铳的厉害,怎么能不着急。
刘子仁跟在刘三后面,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岸边的竹林之中。
“老爷,我们回兴化城吧!”刘三说道。
“不,我们立刻去高邮府,和知府老爷禀告这里发生的事情。”刘子仁说道,他还没有傻,上次让兴化城的大户出家丁,折损了一些,自己就花了不少银子,这次借着知府老爷的威望,招来了这么多家丁,恐怕跑掉的没几个人,就这样回去了,他们还不活剥了自己!还是先去找知府大人,借着他的名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去,却是彻底地走上了黄泉。
“知府大人,我没有完成好您交给的任务啊!”刘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