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世子爷,再喝一杯。”姬大少透过迷离的眼神去聚焦劝酒的人。
屋里的喧闹、吵杂就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一片片翻过,头有点发胀,有点昏沉,“来人,扶额~出去~透~透~气!”他硬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推开身边的人,挤过拥来搡去的人,热,好热,屋里的人着实太多了,闹哄哄,赶紧松开衣领,太热了。
姬孝云好不容易趟出了花厅,又整了整仪表,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和束袋,幸好还在,没让那拨人趁乱摸了去。
真是的,今晚的主角分明应该是长沙王嘛,怎么最后遭罪的是他这个男宾相。不过话说回来,这新娘真不如她身边的喜娘漂亮,对了,忘了问柳鹤山,早知道,应该趁机占点便宜。
柳鹤山站在正门口,替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白崇俊送客,若不看在他是新进表妹夫的份上,他才懒得帮这应付人的活,还不如约几个好友,邀几个歌女泛湖一夜,好不雅致,这种迎来送往的事,俗气死人了。
姬孝云步子有点浮,晃晃悠悠就逛到大门口了,瞅着那个穿了一身蓝袍的人,脑子里慢慢地回想,这不是鹤山?!再看仔细了,嗯,没错,那一本正经的死样,不是他,还能是谁?于是三步并作一步,窜上几级台阶,激动地拉住鹤山,正当他开口,柳鹤山一脸悦色,“引之来的正好,愚兄正有一事相求,”姬孝云一愣,酒醒了三分,“别人我还不放心,引之你,我是放一百二十个心,你可千万不要推辞。”
姬孝云被他千载难逢的奉承吓得酒又醒了一半,一定没好事!赶紧转身要走,柳鹤山一把揽住他的胳膊,“兄弟一场,世子可不要虚让。”
柳鹤山再三作揖,姬孝云盛情难却,不得不勉为其难,听罢,却又觉得是一趟闲差,送两个喜娘回去,也罢,也罢,中山靖王世子当车把事,这两位喜娘面子是真大呀。
夜深露重,姬孝云随意从门房拎了一件玄色斗篷御寒,站在风口,盱着眼看两个婀娜的身影钻进车帘里,接着又上了两个丫鬟,好嘛,本世子连丫头都送了,这世道变的。不过回想起来,站在新娘子左侧的姑娘真是好看,呵呵,怕是白崇俊也没少看几眼吧,他真是没福气。
想着想着,他又快走几步,跳上车舷,朝帘后的人问道:“姑娘上哪儿?”
回话的是个小丫鬟,“禀公子,我家姑娘说了,就送到府上好了。”
“府上何处?”
“柳尚书府上,府右街。”
“两位姑娘同路?”
“给公子添麻烦了,我家姑娘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了府上,再安排轿子把表姑娘送回去便是了。”姬孝云冷哼一声,“两位姑娘莫不是怕在下图谋不轨,何必如此麻烦,多此一举。”
帘后突然响起劝解的声音,犹如黄莺出谷,令人遐想,“妹妹多虑了,这位公子既然如此诚心,不如就承其美意。”
不一会儿,一个帘角掀起,丫鬟探出半个脑袋,“公子劳烦先去杨祭酒府上。”
说完,帘子又掩上,姬孝云点头示意车夫,车轮便慢慢悠悠,滋溜滋溜转动起来。
车内有美人,天上有明月,一番空空清明世界,姬孝云斜靠着门把,好不悠哉。
路上行人归夜匆匆,陡然从前方小巷里传出一阵吆喝声,“馄饨,鲜肉馄饨,又香又大的鲜肉馄饨。”
“停车,”姬孝云喝住了车夫,“卖馄饨的留步。”他跳下车,抛给摊主一分银子,“去,中山靖王府西楼墙外吆喝去,有人招呼你,我另有赏。”
摊主接过银子,挑起担子,哼着小曲,健步如飞。姬孝云回到车边,说了声,多谢久候,便吩咐车夫赶路。
秋风伴着车铃的吟唱,坐在车头的某人酒有些上头竟闭目养神,浅眠入定。而车里的佳人往日难以出门,便偷偷接开窗帘的一角,“妹妹快来看。”
咳咳,车头咳嗽了几声,吓得车里的佳人赶紧缩了回去,见坏了别人的好事,某人嘴角挂起得逞的笑容。
车轱辘吱吱做响,竟然也能凑出一段鼓点,姬孝云感叹——今夕何所幸,人间亦清欢,哪知帘中人和道——烟火更夜近,伽蓝入梦来。
姬孝云一怔,好家伙,竟然嘲讽于我,仔细一念,竟然不是那黄莺之语,有趣有趣。
车子终于停到了杨府门口,姬孝云跳下车,站在一旁,见下来一个丫鬟去叫门,不一会儿出来了几个仆妇,丫鬟又回到车边,扶一位姑娘下车。
姬孝云练武眼神好,原来那个漂亮的喜娘是杨府的人,只见她有礼地行了一个万福,姬孝云有官位在身故而也受了礼没有去虚扶。
“谢大人送奴家回府,映月这厢有礼了。”原来黄莺之声出自于她,姬孝云心里便火速对上了号,那个讽刺自己的,也只能是柳鹤山的胞妹了。又转念一想,柳兄大才,故而小女子也是眼高于顶,不知不觉摇起头来,自己堂堂八尺男儿,难道还要与这弱不禁风的女子计较不成?
他又跳上车,车夫调转马车去府右街,抬头望天,今晚月色真好,想数旬之后便是围场练兵,正是大显身手的时候,突然又想起父王曾提起太后赐婚的试探之意,不由得心生一缕烦愁。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叹了口气,马车途经虎坊桥,不远便是八大胡同,丝竹管弦之声充耳,“姑娘,切勿在此偷看!速速放下帘子。”
姬孝云愣神诧异,这柳鹤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