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的白天是极为喧闹的,这种喧闹一直持续到傍晚。那些白天奋力驰骋在密林中的人,把夜空下的猎场当作他们的欢乐园。他们在帐篷外架起篝火,用剥了皮的,削的尖尖的树枝串起猎物肉,放在火堆上烤,也不用放什么调料,大火烤的生肉变成金黄色,一滴一滴地油顺着树枝滴在火堆上,火苗舔舐上来,映得青年们脸上红彤彤的一片。
太阳快要落山了,我和傅怜之回到猎场上,我目送着他走过火堆,帐篷遮住他的身形后,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
我提起水壶为自己倒了杯茶,刚走到床边坐下,手里却摸到了什么东西。
我拿起来一看,是叠着的一张纸,纸上似乎写了字。
我展开一看,顿时脑袋一阵眩晕,手中茶杯应声而落。
我站起身来,再也顾不得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留仙台。
怎忍春华思顾郎,遍寻碧落,不在黄泉,天亦留仙。
萧解语告诉过我,猎场后山有个地方叫做留仙台,说那是能够俯瞰整个密林的地方。
没人能比我更懂那句话的意思,顾郎,顾子衿。
我借着夕阳,沿着通往后山的一条蜿蜒小路,一鼓作气,累得大汗淋漓,喉头发紧也不停下,细长的野草把我的手掌心割出口子,鲜血顺着口子滴落在路边的草茎上。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际时,我终于爬上了留仙台。
留仙台上站着一个纤长的人影。
我的心猛跳,连呼吸快要罢工。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那张脸足以倾城,但却不是顾子衿。
我失望透了,一颗心狠狠地砸下去,冷冷道:“祁相,你这手段未免太过卑劣。”
我直觉他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不想同他多做纠缠,转身便走。
“顾子衿。”
身后传来他淡淡地声音,我的脚步一顿,只听他叹息道:“你问都没问,又怎知本相在骗你呢?”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你说什么?!”
我猛地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在他话音落下的片刻时间里,我突然明白了,灵魂出窍是什么感觉。那是你意识的突然停滞,是你身体的骤然虚脱。
“小心!”似乎有人大声叫我。
紧接着,一只手猛地拽住我的臂膀,我一个转身,余光中,一柄剑从我身旁划过,剑身泛着冷冷的光泽。我顺着剑往前看,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正紧紧握着剑。
天地俱寂,只剩下刀尖刺破血肉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看见那柄剑正刺在祁珏肩膀上,鲜血喷涌而出。
那人剑锋一转,又朝我刺来,剑尖直指我的咽喉,我慌不择路,脚下不稳。祁珏一把抓住我的衣袖,但他明显体力不支,同我双双跌落下去。
我的身体断裂似的疼痛,似乎后背撞在了某个石头上。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直到身体被一颗大树拦住,我胸口闷疼,慢慢地扶着树站起身来。
举目四顾,只见祁珏正被一棵树拦在下方的一方平土上,我颤颤巍巍地跑过去,把他扶起来。他的嘴唇泛白,眉头紧紧皱着。
蒙面人或许正顺着滚落下来的方向寻找我们,我管不了许多,只吃力地扶他站起来,让他整个人靠在我身上。
我轻声唤他:“祁相,祁相?”
他皱着眉头,有气无力地说:“找个隐秘点的草丛,藏着......”
见他还保持清醒,我连忙道:“你莫要说话,我这就扶你去。”
他慢慢地阖上眼睛,眉头仍然紧紧皱着。
我再不犹豫,一只手搂住他的腰身,另一只手捉住他的手,慢慢地走到离那儿不远的一处深密草丛,小心地把他藏在草丛中。然后,我又抓起草丛中的树叶,把我们踩出的脚印遮住,最后,我才回到草丛中。
四周草树密布,极为隐秘。况且,黑衣人也绝对不会想到我们敢藏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只能赌一把了。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透过密草微小的缝隙,可以窥见黑衣人正在外面打转。
我捏了捏汗湿的手,希冀着他不要看见这方草丛。
过了一会,黑衣人沿着我们滚落下来的方向,继续往下追去了。
我舒了口气,额上碎发湿透,紧紧贴在脑门上。
“快走......他若追不到,必会回来。”祁珏强睁着眼睛,告诉我说。
我赶忙扶起他,跌跌撞撞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黑衣人并没有来。我倒不再担心会被黑衣人追到,我更害怕的是祁珏的伤势......他绝不能死,他若一死,谁告诉我子衿的事情?就算不为子衿,他也不是个坏人。
不知走了多久,密林中渐渐伸手不见五指。祁珏说,他在留仙台上,看见那方隐隐有座巨大石壁,石壁风化崩裂,其间必有洞。
我问他为何那么肯定。
他说:“往年萧氏一皇子,曾误入后山,寻不着出路,竟在后山过了整整七日。七日来没被豺狼虎豹所食。后来被人寻到,他说他白天觅食野果,夜间藏于洞中,方撑到人察觉营救。”
我又问他,可知道如何走。
他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道:“直走便是。”
我还要再问,却被他打断:“你无需怕我晕死过去,我无碍,只是头疼得紧。”
我放下心来,不再缠着他说话,只一手摸黑前行,一手搂着他。一路磕磕绊绊,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