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水递了过来,放在我的唇边,我垂头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丝丝刺痛。
眼前渐渐明亮,我看见萧解语正坐在我的床边。
“静殊!”见我醒了,她喜极而泣:“你吓死我了!”
我坐起身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身上盖着的是白色云纹棉被,身下躺着的是雕花木床。日光照得室内亮堂堂,室内桌椅妆台清晰可见。
这儿不是驿站,而是西殿。
我想要伸手去摸后脑勺,萧解语慌忙捉住我的手,阻止了我:“静殊,莫要乱动。”
我不解:“怎么了?”
“你的后脑勺上有个大包,淤了血,碰不得。”她比划了一下后脑勺的位置,埋怨道:“你为何如此不小心。”
难怪那日我的脑袋闷疼,说起这个,我又想起了我那极疼的背脊,遂问:“那我的后背,可有问题。”
她瞪大了眼睛,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我的脑门:“还说呢!后背淤青一片!你老实告诉我,那日晨时,你去了哪儿,怎么像是大姑娘进了土窝似的浑身是伤?”
我不禁苦笑:“说不得,但也差不多吧。”
都是险象环生,死里逃生。我说:“若进了土匪窝的姑娘她长得好看,说不定别有一番境遇,被土匪头子收了,从此吃香的喝辣的呢。”
萧解语白了我一眼,痛斥道:“还跟我开玩笑呢,你不想说便不说罢,不过不许有下次。”
我拍了拍她的手,乖乖点头:“放心吧,再不会有下次了。”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把脑袋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老实交代,你同我二哥什么关系!”
我愣了,不晓得如何回答她这莫名其妙的话。
她捂着嘴笑了,一幅堪破了敌人军机的得意笑容:“我晓得了。原来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我以前还觉得你同我六哥不简单,经了昨日一事,我才恍然大悟,真正与你有奸情的是我二哥!”
我慌了神,生怕她会乱说,于是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岐王只是拿我当妹妹,待我就跟待你一样。”
萧解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戏谑道:“瞧你着急的模样,还说没有。你不晓得,当是父皇下令返程,我去你房间叫你,却发现你昏迷不醒时跑去通知文大哥的情形。那时我二哥急的跟什么似的,拔腿就跑,比谁都快。等文大哥赶到时,他已把你抱上马车,亲自驱车赶回皇宫。”
我彻底的愣住了。
连我自己都迷茫了,萧钺待我真的只是向对待萧解语那样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连萧解语都误会的事情,旁人也定然会产生误解。若是傅怜之呢?他也会误会么?他当时在不在呢。
我刚想问萧解语,话在唇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误会也好,误会最好。
这不正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么?我又在纠结什么呢。
就这样吧,我告诉自己。
我会回觐州的,早晚有一天,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不属于我。我不该留恋,不能留恋。
转眼便到了二月初,窗外的柳树抽了嫩芽,嫩黄的叶子像冬日的腊梅。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小芷端着药盅走了进来。
我接过药盅,捂着鼻子仰头喝了,又接过小芷递来的茶漱了口。
“姑娘今日可还好?”小芷关切地问。
我用帕子揩去唇边水渍,笑道:“早已大好了,约莫明日就可上御书房值事了。”
小芷道:“太医说姑娘身子虚弱,最好将养些时日。皇上也说姑娘自来燕京身子便不好,还说以后不好跟文大人交代呢。”
我淡淡一笑。惠帝这话说的,倒在旁人心里无端地把我爹抬高了许多。其实,我爹也不过是个被贬的官员罢了。
只是太医这说法我不太相信,我的身体一向康健,从未害过大病,连头疼脑热都很少。平日里带着丫鬟野遍了觐州的漫山遍野,别的没有学到,倒是锻炼出了一幅铁打的身子。
我猜测道:“许是水土不服之故?”
小芷收了药盅,把房门打开散去满室药味。
她把药盅端了出去,回头看我:“甭管是水土不服还是别的,姑娘安心养着吧。”
我撇了撇嘴,看着窗外的鹅黄嫩绿,阳光灿烂,流云似锦。如此大好春光,而我却只能被困在西殿,被困在这一室之内。
就在我百无聊赖的趴睡在桌前的时候,院中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参见岐王殿下。”小芷的声音从廊外传来。
我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果然看见萧钺步若流星走到了门口。他顿了顿,手腕微抬:“免礼。”
我收回扶着门框的手,置于腰前,想要附身行礼,却被他伸手扶起:“能耐了,你竟敢把本王那日说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我有些心虚,偷偷瞥了眼檐下,才发现小芷这丫头不知啥时候脚底抹油偷偷溜走了。
脑门儿猛地被敲了个暴栗,我捂住额头,见萧钺正抱着手饶有兴趣的瞧着我。
我更加心虚,转身引他进屋。
“身子可大好了?”他自个儿斟了杯茶轻嘬,倒是十分不见外。
我点头:“早好了。”
也许是先入为主,他给我的感觉是不苟言笑难以接近,甚至是身上带着些凌厉的杀意。因此,我有些怕他。即使他同我玩笑,轻声细语地跟我说话,这种害怕都不曾消减。
不,也许并不是害怕,是敬畏。这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