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如云秀发轻挽成髻,鲜红的发带随着她的翩然转身掩住了她的眼睛。
她的身姿轻盈,时而扬腿,时而踢步,像只流连花丛的蝴蝶。良久,她一甩水袖,半掩着脸颊,手指在胸前结了一朵兰花。
我竟不知,萧解语的舞技会这般精湛。
她的脸颊绯红,额头上透着层香汗。
舞人渐渐退去,她却仍立在殿上。终于,不待惠帝发话,她已经轻移莲步,走到斐利古面前。
她瞧着斐利古,斐利古亦瞧着她。四目相对间,已有些许不同。
良久,她终于微微附身,然后轻声道:“方才隔着屏风,听闻王子欲取一汉名。解语不才,正好想出了一个名字,不知王子可愿一听?”
斐利古的眼睛黝黑地发亮,当即笑道:“公主但说无妨。”
“解语听闻,王子最是仰慕王书圣,并花重金购得一本《兰亭集序》拓本,摆在案头,时时赏玩。汉姓有慕,王子不若就以慕为姓,以兰亭为名。”她轻声问道:“王子觉得可好?”
斐利古勾起唇角,眼中熠熠如星。那一刹那间,我似乎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在这花开声中,斐利古轻声道:“公主,人如其名。”
后来我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爱情,叫做一眼万年。
萧解语羞红了脸,连忙转头便惠帝施了一礼,然后退了下去。
我默默瞧着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斐利古,轻轻的笑了。
也许,这世上的爱情,只需要某一刻的对视,然后便能水到渠成。
筵席上,斐利古侃侃而谈。若不是他的长相与汉人不同,光看谈吐举止,是半点都看不出来他是月落人。
惠帝似乎对他很满意。期间,皇后偏头同惠帝耳语,惠帝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趁着没人注意,我悄悄地退了出去。
之所以到长信宫来,是想要亲眼看看这位月落王子。尽管温如海说他与萧解语相配,但毕竟只是耳闻,心里总是有些怀疑,眼下亲眼所见,才觉踏实。
拐过长廊,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到了那日的亭中。
湖水波光粼粼,像极了那人的眼睛。
我干脆半躺在亭边,背靠着亭柱。
天边弯月如勾,湖边蛙声隐隐。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觐州,去爬觐州的落霞山呢?
我想爹爹,想我们的那堵墙,想……顾子衿。
顾伯母有没有经常清理他坟上的草呢?
想着想着,竟觉眼睛困涩至极。我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似乎又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个人,他轻轻地对我说:文静殊,为什么你的喜欢会那么浅呢?你……喜欢上了他吗?
我知道,那个人是顾子衿。
他的声音那么低落,低落的不像是他。记忆的顾子衿,总是胸有成竹的,似乎什么都难不倒他。
子衿他,生我的气了么?因为连他都觉得我喜欢上了傅怜之?所以,连在梦中都不愿现身与我一见?
我不由地大声唤他:“子衿!”
眼前是沉沉的暮色,一点光亮都没有。我撑起身子,手下却摸到了柔软的锦被。
我蓦然一惊。
当即翻身下地,往前行了几步,脚趾撞到了凳子。
这里分明是……西殿!
可是,我明明睡在了长信宫外的亭中。
是谁送我回来的?
我不知道,只能回到床上,睁着眼睛等着天明。
第二日一早,我问小芷:“你可知道昨夜是谁送我回来的?”
小芷揉着惺忪的眼睛,捂住打着哈欠的嘴:“昨夜奴婢等了姑娘你许久,实在撑不住便先睡了,并不晓得是谁送的姑娘。”
到底是谁呢?
不弄清是谁,心里总不踏实。
午时用膳,小芷的粥熬的有些不对味儿。
我皱着眉头,硬生生地把嘴里的粥咽了下去,委婉道:“小芷,你的粥今日熬的有些苦。”
小芷瞪大了眼睛,自己舀了一勺送到嘴里仔细尝了尝,疑惑道:“不苦啊,估摸着是姑娘嘴里发苦的缘故。”
我半信半疑地又尝了尝她做的菜,亦是苦,这才相信真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
小芷道:“必是姑娘不小心伤了舌头,下次可千万要注意。”
我在嘴里圈了圈舌头,似乎也没出什么问题。不过我一向粗心大意,若不是身上疼得受不了,一般的小伤绝对察觉不了。
嘴里苦归苦,饭却不得不吃,况且那苦味也并不是难以忍受。
可是到了晚膳,小芷的菜又变了味道,带着些好闻的甘草味。
可是甘草明明是治病的药物,我不解,遂问小芷:“你这菜中,可加了甘草?”
小芷笑道:“姑娘不是味觉出了毛病嘛,加些甘草养养姑娘的舌头。”
我顿时觉得小芷体贴周到,晓得我不爱喝药。
神奇的是,添了甘草的饭菜尝进嘴里,嘴里竟然真的不再发苦。
难道小小的甘草竟然有药到病除的奇效么?
第二日,小芷炖了乌鸡汤,我的味觉已经恢复了正常。
第三日,小芷炖了人参汤。
第四日,小芷又让我吃阿胶。
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捏着脸上短短几天多出来的肥肉对小芷说:“小芷,你是不是要把我喂胖了过年好磨刀啊。”
小芷噗嗤噗嗤地笑,然后帮我炒了几碟清爽小菜。
后来萧解语来看我,刚一见我,就被吓了一跳:“静殊,你的脸,怎么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