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祁珏已不在府中。这个时候,他已经去上朝了。我也不急,清苑的事情也碍不着我什么。倒是柳云舒托我的事情刻不容缓。我便领着小芷,坐上徐蹊安排的马车,回到了文府之中。
嫁入相府不过几天,回到文府就像鸟儿还巢般雀跃。
大哥下朝之后,在文府后院的小亭之中摆下酒宴,邀我同往。
亭外是碧绿湖水,倒映着时时冒出水面的亭亭绿色。朝阳初升,一道道清晖洒在对面高墙的青灰色瓦片上。
几座高墙大院,把文府从燕京的繁华喧闹之中隔绝开来,在这院中,得享另一个清净世界。
一道道外形精致且色泽美好的觐州小菜摆上小几,我不由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一块嫩滑的冰镇凉豆腐滑进腹中,唇齿间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的豆香味,我又尝了其它菜,发现这味道和从前不大相同了。
“大哥,府里换厨子了?”趁着用饭的间隙,我侵过身子问道。
从前的那个厨子做得觐州菜味道没有如此纯正,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嗯。味道可还行?”大哥问。
我这个在觐州生活了数十年的人,自然比大哥这个偶尔到觐州探望一回的人要有发言权。
“大哥,静殊想像你讨要这个厨子。”我自己都感慨自己的脸上忒厚,回到大哥这里蹭饭,还要带走大哥的厨子。万一大哥往后娶了嫂子,可不能这样毫无顾忌了。
说起嫂子,我倒突然想起了今日回来的本意了。我这个人极易忘事,被这顿美味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差点没把正事给忘了。
想到这里,我又纠结着该用怎样的口吻来询问大哥的意思了。
想了想,我把筷子平放在碗口,端起一旁的花茶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
大哥眼镜淡淡地瞥过来:“有话便说。”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像是把我的心看的一清二楚似的。
我不由讪讪一笑:“大哥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
他的眼睛里蕴了些笑意:“你是我妹妹,你的一举一动我当然清楚。”
十年前我们一家分开,爹爹带我去了觐州,大哥却被留在了燕京。所以,在来燕京之前,我对大哥的印象并不特别深。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书信连同些燕京的有趣玩意儿寄到觐州,才让我知道燕京还有一个哥哥。
顾子衿假死以后,我便来了燕京。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大哥没少为我操心。更是在我入宫前的那天晚上,苦口婆心地教我一些在宫中图求安稳的法子。
母亲离开的早,爹爹也没再续弦,我没能感受到母亲的关怀,但是爹爹和大哥却毫无保留地把关心温暖通通给了我。
胸臆间都被温暖填地满满当当,我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大哥今年……二十又二,倘若爹爹在燕京少不了要时时要催促大哥成家。所谓成家立业,大哥业已立,家却未成,当妹妹的那能不替自家哥哥着急呢。”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不闪不避,却满含笑意。
见他没有打断我,我准备再接再厉,先鼓动他成家的念头,再说柳云舒的事情,如此事半功倍。
“大哥不晓得,成亲其实好处很多。文府太清寂,大哥连吃饭都是一个人。娶一个嫂子进门,大哥吃饭有人帮忙布菜,处理公务有嫂子在一旁挑灯,大哥病了有嫂子在一旁嘘寒问暖……”在他一成不变的脸上,我体验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其实我很清楚,倘若不是两情相悦,这样地相处只是彼此不得不扛的责任。
“大哥。”我叹了口气。
“嗯?”他淡淡答道。
“柳伯伯家的云舒妹妹你记得么?从前经常来府上玩的。”我决定不再跟他兜圈子,还是直截了当,坦诚布公地好。
他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脑中搜索了一下这个人,然后回答说:“嗯,记得。”
我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忙一脸兴奋地点头道:“大哥记得便好。”
“云舒妹妹比我小数月,她今年及笄,已有人上门提亲。前些日子她告诉我,她心中中意大哥,求妹妹来问一问大哥的意思。这也是,我今日的来意。”我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小心翼翼道:“大哥觉得呢?”
他垂头不语,一手扣在几案边缘,食指微微抖动。
我也不着急,便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静殊,我只是需要一个文家未来的主母。她做好她的事情,我做好我的事情。她不需要爱我,我也不需要爱她。而柳云舒……她不适合。”
这便是拒绝了么?可是,他说的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娶一个妻子,不是因为互相喜欢,而是他需要有人扮演妻子这个角色?
“大哥,你对云舒妹妹没有感情所以拒绝,我完全能够理解。但是……”
我竟一时语塞。
大哥站起身来,微笑的看着我道:“乖,呆一会儿该回相府了。人多嘴杂,在我这儿呆久了,指不定又有什么传言传出去。”
传言,也无非是说我同祈珏新婚不合。但这话,确实不能传出去,更不能传进惠帝的耳朵。
我乖乖应了,看着大哥走出小亭的背影,掩映在葱郁的花木间。
这些年他一个人呆在燕京,一定很累吧。
我也站起身来,领着小芷,跟府中李伯打了声招呼,便登上了马车。
马车行在狭窄的小巷子里,小芷突然塞过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