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志强说:“扶我一下。”
东宫屛无奈,颤巍巍站起身,伸手去扶他,只是自己长了个心眼,没有再托着对方的手,而是故装无意地隔着薛志强的衣服,架起他的胳膊肘。
薛志强看看他,低声说:“知道你嫌弃我这个朋友。”语气略含讥讽。
“嗯嗯,嫌弃是有些嫌弃,但朋友什么的……我还是将你当朋友的。”东宫屛心想要是说不嫌弃你,怕是你根本不会相信,那时候自己脸面难堪,天晓得你活死人又会做出怎样恼羞成怒的表现?索性实话实说,然后拐个弯。
这叫啥,是以退为进,还是以进为退,或者是进退相济?
薛志强点点头,叹息一声,说:“好,好,你说话实在,不像我以前的朋友,看起来是谦谦君子,值得你托付肝胆,其实就是一个口蜜腹剑、背后玩弄使绊勾当的卑鄙小人。”听得出,他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东宫屛好奇,想要追问他的朋友是谁,浑身忽然又是一阵难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胳膊控制不住地在抖动,双腿也颤颤发麻。薛志强看看他,应该是笑了一笑,接着位于额头下、眼球上的两块烂皮拧在一起,做了个皱眉的动作。
东宫屛眼前一阵眩晕,吸口气,勉强定神问道:“趁着我……我还能走几步,现在哪里去?我陪你。”
“你来这里,是为了找什么人吧?或许我这个长相丑陋的朋友,能帮你一些忙,也算是对你非得和我握手交朋友的诚意,做出的一种回应。”薛志强另一只手把头上的软斗篷拉下来,“话说回来,你这副凡夫俗子的身体太过软弱,再在这葫芦口挨下去,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说着话,突然伸出手指在东宫屛“肩井穴”一点。
东宫屛瞬间感觉一股寒意渗入肩膀,他才惊愕不已,想要问薛志强究竟在做什么,那股寒气很快转到心窝处,变成一股暖流,暖流到了腹部,又变成寒流……如此反反复复,自己的身体竟然不觉得难受了。
“好受些了?”薛志强淡淡问。
东宫屛竖起大拇指,说:“薛大哥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了不起的名医,就这么轻轻一动,我感到好多了。对了,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薛志强的语气透着些许的得意:“我把极寒的阴气贯入你的体内,阴能生阳,阳可生阴,那阴气会根据你身体状况,自行帮助你调节体温。这样,鬼隘口的阴阳气息就算能渗透进你的体内,也无法作祟。”
东宫屛恍然大悟。
薛志强语气一转,说:“至于我是不是名医什么的?我不记得了,可能生前是给人看病开药的医生吧。谁知道呢?”
东宫屛疑惑地看着他。
薛志强即使不用转过脖子,也能猜测到东宫屛脸上的表情,说:“你我既然是朋友,我大可放下戒心,不怕告诉你,其实以前的许多事,我都不记得了。我的记忆只是恢复了一小部分,尚且有些朦朦胧胧,至于大部分活着时候的经历,我实在是……”摇摇头。
东宫屛笑着说:“那大哥你是不是三十年前死的,其实也应该有疑问,搞不好比那时间更长。”他喜欢开玩笑,这话多多少少带着揶揄成分。哪里晓得薛志强的语气十分认真:“哼,你说得对。极有可能我已经死了三百年……或许……三百年也不止。”手指左前方,“不说这些了,光猜测有什么用,缺乏证据啊。东宫朋友,咱们往那里去,我带你看个东西。”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薛志强有一搭没一搭,看心情和记忆回答东宫屛的问题。譬如,对于东宫屛问他身体已经腐烂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和寻常的腐尸不一样,竟没散发出半点臭气,薛志强就是拉了一张脸,摇摇头,懒得理会。后来东宫屛也觉得自己啰嗦了,稍稍安静些。
在这片迷雾难辨的环境里面,薛志强具有很强的方向感,他说往哪里走,东宫屛就扶着他往哪里走。薛志强时不时提醒东宫屛注意脚下,免得被石坑磕绊或是被尖锐的石块扎伤脚板。东宫屛暗暗感激,心想这位薛大哥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一位体贴的男人,本来对其“尊容”多少有些忌讳和厌恶的感觉,这会儿确实变得清淡浅薄了许多。
东宫屛低声问:“薛大哥,别嫌我多嘴啊,这里难道就你一个人住,没别的住户了?”
薛志强说:“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我重新醒来的时候,这个鬼隘口就只是我一人,在你来这儿之前,没有别人来过,也没有别的鬼物出现。”
东宫屛欲言又止。
“其实啊,我究竟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因为脑子晕晕乎乎,我还真不敢肯定。可能是三个月前醒来的,也可能是两个月前,或者……或者大半年前,我就已经在鬼隘口来回游荡了?谁知道啊,现在我真没有了时间概念。”薛志强似是窥破了东宫屛的心思,不以为然地解释。
东宫屛点点头,表示理解。
“按照我的经验,鬼隘口里面虽然凶险异常,但确实很适合一些孤魂野鬼居住,毕竟除了类似这种的地方,阳间住不得,阴间不愿意去,实在没有太多的选择。我也纳闷啊,这种地方,不该只有我一个活死人吧?那些孤魂野鬼都去哪里了?”薛志强左右张顾,想起什么,问东宫屛,“东宫朋友,你难不成知道这里出过什么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这个鬼隘口